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太监,持着浮尘,用尖尖细细的声音道:“云嫔觐见皇太后——”
得,第二个下马威。江菱暗暗摇了摇头,上前两步,走到铺好的毯子上,老老实实地行了正式的大礼。长春宫的地板冰凉,她自己又身怀有孕,这张毯子,估计是太后特意给她准备的。
长春宫里的女官和嬷嬷们,亦跟在江菱身后,朝皇太后行礼问安。
等到江菱行礼过后,太后的面色才缓了缓,道:“你们下去。”
声音有点沉,像一个带着愠怒的老人,正在面对着生平仅见的一场危机。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俱退下去了。梁大总管想要留,但却被那位太监生拉硬拽地,出去了。
此时宫里只有太后和江菱两个人。太后高高地坐在上面,江菱一动不动地站在下首,面前铺着一张柔软的毯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宫外,梁大总管焦急地踱着步子,朝里面探头探脑,但是进不去。
宫里,江菱和太后都在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太后才缓缓地出声问道:“你可知哀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出声,便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丝毫没有留给江菱回旋的余地。江菱抬头望着太后,声音仍旧轻柔且低缓:“如果我说不知情,太后大约也不会相信的。”
太后轻轻地哼了一声,面色又是一沉。
江菱续道:“前日太后召见,严令我离开皇上左右,我便已知晓太后的心意。太后今日前来,一是为了要警告我,二则是——有可能,是要给我一些惩戒。”她定定地望着太后,忽然笑了,“但不知道,太后想要给我一个怎样的惩戒。”
太后猛然站起身来,指着江菱,表情似惊似怒。
“你、你……”太后指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放下手,一字字道,“你很聪明。”
江菱垂下头,轻声道:“太后谬赞,云菱愧不敢当。”
太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你很聪明,比我和阿菫都要聪明。我生平所见的女子当中,唯有太皇太后,才能略略胜过你一分。难怪皇上前晚同我说,他不是先帝,你亦不是孝献皇后。”
江菱微怔了片刻,不知为何太后会说出这些话。
太后从主位上走下来,续道:“前晚我跟皇上长谈了一夜,又跟太皇太后长谈了很久。太皇太后说,皇帝不越过底线,她便不会动你。但是云嫔。”太后走到江菱身边,望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在这宫里,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让一个女子消失。”
江菱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情如旧。
太后忽然笑了,道:“好胆色。”她停顿了片刻,才又道:“不管如何,哀家都要告诫你,在这宫里,没有哪一个宠妃得以善终。且不说你的生辰八字与国运相冲,单单是皇上对你的这份儿心思,便足以让你从这宫里永远消失。你可知晓?”
江菱的目光微动了动,道:“现在知道了。”
太后微微点头,道:“很好。”
太后重新走回到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菱,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菱想了想,便问道:“但不知太皇太后的底线,是什么?”
太后呵地一声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她望着江菱的眼睛,一字字道,“玄烨他是皇帝,一切应当以国事为重。如有一日,玄烨因你而误了国事,那么太皇太后,便万万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