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江菱等前面的人都走远了,才回过身来望着贾元春,亦轻声道:“难道您和二太太从来不曾想过,要拿我当垫脚石?难道你二人从来不曾想过,要将我利用到极致,用完之后再丢掉?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借我的手除掉她们,再借着我的力登上皇贵妃之位,最后除掉我?”
贾元春又愣了愣,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呢?”
江菱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轻声道:“但你们每次都是这样做的。”
贾元春僵了一下,想要重新抓紧她。但江菱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不多时便挣脱开了。江菱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贾元春在后面恨恨地道:“你这些心计和手段,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从荣国府里么?可我问过母亲,你从前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即便是放出去了,也是个小小的孤女,哪里会懂这些——”不管是软磨硬泡还是威逼利诱,居然全都不管用。
江菱怔了怔,忽然笑了:“莫非贵主儿以为,我曾是荣国府里的丫鬟,因此贵主儿和二太太,还有老太太,便能轻易拿捏住我,让我往东我便不敢往西?”
——不然呢?
贾元春又愣了愣,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江菱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随即便走出了屋外。
外面已经散了大半的人,唯有一个荣嫔和一个德嫔坐在外面饮茶。荣嫔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澜的样子,但这回却带了四个大宫女过来,似乎是为了防止上次事情再次发生。宜嫔和惠嫔已经离开了,德嫔端着自己的那碗茶,却不喝,只是反复地朝外面张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江菱不打算和她们有什么交集,便欲从侧门离开。
忽然侧门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刚好跟江菱打了个照面。
德嫔猛然站起身来,将茶盏搁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
小太监与江菱擦肩而过,走到德嫔跟前,打了个千儿,道:“回德主子,事情已经清楚了,在热河的路上,确实有人与她见了一面,还哭哭啼啼的,似乎便是主子要找的人。”
荣嫔停止了捻动佛珠,看着那位小太监,等待他的下文。
小太监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德主子您猜怎么着,那人是太医院里的太医,而且刚好是前些日子,给贵主儿确诊心疾的两人其中之一。这事儿可也太巧了,果真有这么巧的——”
德嫔阻止了他的话头,道:“行了,你下去领赏罢,没你的事了。”
小太监应了声,便径自离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个多余的字。
荣嫔这才站起身来,问道:“人是你安排的?”
德嫔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安排的。”过了片刻,又笑了一下,续道:“你也认为事情太过巧合了,是么?但主意是太后想的,那位‘奸夫’也恰好如太后所愿,在半路上出现了,我一个小小的嫔,哪里能有这样大的能耐。这回可好,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对贵妃不利,如果你是贵妃,你将会如何自处?”
荣嫔摇了摇头,道:“我亦不知。”
德嫔冷笑道:“且收起你那副慈悲的模样罢。前儿我使计让贵妃暴露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看着么?惠嫔的痛处,凤藻宫里的机锋,全都在此时撞上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把心思动到我的身上,借我的手让自己染了心疾。当时她要是真的染了心疾,被凉水一浸,现在就该毙命了。太后可不是傻子。”
荣嫔沉默良久,才慢慢地说道:“看来我是该走了。”
德嫔冷笑了两声,招过一个大宫女,低声吩咐了两句话,随后便走到里面去了。
荣嫔亦朝身后的大宫女吩咐了两句,在原地等了片刻,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便径自离开。
江菱站在拐角的阴影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