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到贾赦终于回来有些开心,打量贾赦说他黑了瘦了,便叫人张罗饭菜,又嘱咐厨房以后每天都给贾赦炖参汤补身才好。
贾赦却有些不适应她此般热情,恭敬谢过贾母,便告辞。
贾母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皱眉有些郁闷,随即被鸳鸯劝解一切要慢慢来才可,她方稍微宽心一些。没多久,便有贾赦打发的人来送御赐的贡药。说是贾母久病不好,这些温和的新药可能有效用。
鸳鸯忙道:“瞧瞧,大老爷这还是挂心您的,到底是一家人,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如何能不孝敬您。”
贾母点点头,“其实他带我还好,但在老二的事情上,也不知是我执拗较真了,还是他就是计较,总之一干系到二房的事儿,我们就不好。”
“子孙各有子孙福,老太太也别太挂心二老爷了。二老爷也有年纪了,在官场上也摩擦滚打了许多年,自然会处置自己的事情。出去历练一下也好,便是圣人,还把大皇子送到战场上出生入死了一遭。”
贾母舒口气,觉得鸳鸯所言在理。而今她已经知道贾赦的底线为何,以后自然不会去惹。这孩子只怕宁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受她的威胁,也罢了,她自己看开些,不然只能是自己想不开自寻死路了。
贾赦到迎春房里的时候,迎春正在绣花,手速很快,一边绣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线,还说自己真是傻,先前竟然还有心思再玩,不把紧要的事情先做好了再干别的。
忽听人传话说老爷来了,迎春绣了两针之后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却见自己的父亲已经立在门内。她慌得丢了手里的花绷子,高兴地迎过去,欢喜行礼。
“倒说说,你手头上这是什么紧要事?”贾赦弯腰把迎春的花绷子捡起来,看见上面绣着蝠纹,倒是精致。
“给茂哥儿做的,之前二嫂子怀孕的时候,我就开始针线,准备了一套漂亮的衣裳,却是为女孩做的。之后又做了男孩的,却只是一个抱孩子的布片,不怎么精致。前两日天瞧珠大嫂子他们送的都比我好,我便想再赶紧做套衣裳,弥补一下,这眼瞎就着乱了。”迎春不好意思道。
贾赦问迎春做的那套女孩衣裳在哪儿,让她拿来看看。迎春应承,便把让人送来。
贾赦瞧了眼,便立刻道好。“便是我这般不懂女红的人,也一眼看出你这衣裳绣制费了很多心思,想来你二嫂子见了,更会开心。”
“好看不假,我也觉得好看,可却做错了,送不想出去了。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糊涂了,只觉得如果是女孩,自己做这个,别人不做,能安慰到嫂子,嫂子瞧了必然开心。生儿子则不然,有的是人送好东西,也就不差我这一份了。谁知道真生儿子了,那么多人给二嫂子好东西,她不去看,却偏偏盯着我给的,还酸了我一把,说我做姑母的不尽心。”迎春嘴上虽如此抱怨,但却是笑着说的,显然王熙凤不是真酸她,不过是和她玩笑。她也知道,却很是想表一份心意,遂才会在眼下这么着忙。
“比起你新做的衣裳,我倒觉得你就把这套衣裳送过去,她会更开心。”贾赦道。
迎春不解,问贾赦这是为何。
“送去试试便知,回头再慢慢细做这套衣裳,你二嫂子必然会感激谢谢你。”贾赦断定道。
迎春挑眉:“真的?父亲没有玩笑我?”
贾赦应承。
迎春便选择听贾赦的,这就拿着衣裳去王熙凤那里。贾赦则暂且留在迎春房中饮茶,屋子里有几个丫鬟婆子留下来伺候着。贾赦闲得无事,便顺便问了问这些人,迎春平日都有些什么爱好,常和什么人走动。得到了一一回答之后,贾赦心里也有些数了,对迎春而今的性情变化也了解一些。
随后经屋子里的婆子提醒,贾赦也意识到这丫头眼看就要到十四五了,该是议亲的年纪。但他这个女儿,要找个什么样人选的人相配,可令他发愁。贾赦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自己只晓得京城的这些还算上进的世家子弟。随即叫人备了笔墨纸砚,在宣纸上写下了他觉得人品还可以的子弟名单,一共有十个人选。
贾赦从第一个开始琢磨。
个头不够,划掉。
性情顽皮,划掉。
家族人员复杂,妯娌多,划掉。
……
未来婆婆似乎不好相与,划掉。
贾赦不知不觉就把十个名字划完了,然后就对着下半页空白之处,略微愣了下。琢磨着是否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可以填补这地方的空白。
这时候,外头传话说迎春回来了。贾赦赶紧把桌上的纸搓成了一团,塞在自己的袖子里。
迎春笑嘻嘻的进门,见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忙凑过来问询贾赦写什么或是画什么。
“无聊罢了,你那边如何?”贾赦问。
迎春开心的冲贾赦竖大拇指,“父亲神算,我真没想到,我把我那套东西送给琏二嫂子,和她好好道歉解释缘故之后,她竟然笑着哭起来,然后还抱住了我,赞我是她的好妹妹,比亲亲妹妹还亲,还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开心?”
“你嫂子嫁为人妇多年,一直未孕,后来好容易怀上了,所有人都期盼着她生儿子,你说她心里会有什么忧虑?”
迎春恍然大悟。
“便是你这份细腻的心思,感动了他。”贾赦道。
迎春开心的笑起来,忙谢过父亲的主意。
贾赦便又和迎春浅聊了几句,委婉地试探问她什么样的人男子才算好。迎春想了想,认真地表示:“父亲这般,在女儿眼里最好。”
贾赦怔了下,笑了笑,然后和迎春告别。傍晚贾琏来定省的时候,贾赦便让贾琏传话给王熙凤,让她近来无事和迎春闲聊的时候,稍微打探一下迎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贾琏当即就明白了,忙笑问:“父亲这是要张罗给二妹妹寻亲事?”
“自然,这事儿赶早不赶晚,先挑选个最好的,定下来在那放着,才好不被人抢走。“贾赦口气严肃道。
贾琏听父亲一本正经说这话,倒有些不适应了,忙笑着表示他一定会仔细传达,回头也会找些京城著名的媒婆,搜罗一下京城内合适的子弟名单,逐一排查。
“这是你倒是不用操心,我来便可。”
贾琏忙打自己一巴掌,“瞧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调查人这方面,还是老爷最厉害。”
次日,贾赦前往邻家轩。黑猪前来回报他昨日观察对面福德茶楼的情况。
“小的本来是派些乞丐在福德茶楼前后看守,谁知那家掌柜的却不愿意,非把乞丐们都打发走了,之后小的便叫人乔装进茶楼饮茶。这茶楼开门晚,关门早,若只在前头喝茶,也察觉不到什么。”黑猪说罢,便跟贾赦道,“唯独只有一点,有人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因为大堂闹,却也听不真切,并不确定,而且就只有福顺一个人听到了。”
“那这个叫福顺的,平时耳朵就灵光么?”贾赦问。
黑猪点点头,“是耳尖一些。”
贾赦点了点头,又问黑猪乌丞相府那个小厮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昨日只跟着丞相出门,回府。”
贾赦饮了茶,便趁车离开。当他的马车从福德茶楼路过的时候,就可见站在大堂处的伙计,特意抬头看了一眼,转而立刻低头下去,假装扫地。
贾赦到了林府后,便打算见一见林如海之前从西北那头借来的远房侄子林烨。
“若非昨日在太和殿提及,我尚不知道已经把人接回来了,这次登门便要特意见一见了。”贾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