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大夫便站在一边看着,踌躇道:“这药服下之后,这一夜必定不会安生,需得我陪守,及时查看状况才行。”
宋奚:“闵大夫还是同我一块走,他不喜和外人接触,我们何必讨嫌。至于陪守需要注意事宜,你告知他家丫鬟便是。”
闵大夫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宋大人说话便禁不住心抖。此刻他想拒绝,但偷瞄一眼宋大人那冷冰冰的令人压抑的面容,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遂点点头,对冬笋嘱咐道:“是药三分毒,贾大人的邪风毒很深,必要我这味烈药克制才行。晚些时候他会吐出一滩毒血来,这毒血里头都聚着邪风之气,很容易沾染到别人身上,千万别碰,撒一罐盐在血上头,等两炷香后再行清理。”
冬笋应承。
闵大夫随后便老实地跟着宋奚出了府邸,宋奚还特意叫人弄了辆马车送闵大夫回去。闵大夫千恩万谢,才上车去了。
宋奚便转身回了荣府,去见贾赦。
此时屋里已经热闹起来,贾赦穿了青衫外衣,端坐在上首位看着眼前的三位大夫。南疆大夫和高伯明等两名御医都围在桌边,研究闵大夫的这碗药。高伯明拿着银针在药碗里试了试,并没有变黑。
南疆大夫用手扇了扇味道,接着便用汤匙舀出一些,送到自己的鼻子边儿仔细闻了闻。
“龙脑香,安息香,似乎还有蛇胆,的确是用来去蛊虫的药。”
“上次卫道婆下的药,可查出是什么东西没有?”贾赦问。
“已经种在一头猪仔身上,昨晚刚发了疯,这会儿这奄奄一息。等会子便会杀猪取血,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南疆大夫道。
“那便快去。”宋奚刚进门,就打发人。
南疆大夫等忙告退。
不多时,他们三人便又折回来,此时南疆大夫的手里多了个白瓷盅。
南疆大夫叫人拿了个白瓷盘子来,接着便用一根长柄勺子从瓷盅内舀出血,倒进盘子里。
贾赦和宋奚凑过去瞧,见在白瓷盘子上血水慢慢晕开,便可见血里有很微小的点在移动,‘点’虽然和血混在一起,但颜色偏深红一些,它们在血水里动起来的样子,就好像平静湖面上漾起得涟漪。
贾赦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仔细观察好久。
高伯明等御医对于蛊毒也略知一二,但并不曾亲眼见过,此一瞧,个个都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态,指了指盘中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
南疆大夫随即又用另一个勺子,把闵大夫的药舀出一点撒到盘子里,很快就见那些移动的深红点聚在一起,往盘子边缘逃脱。
“确认蛊毒无疑,一毒一解,正好对应。”南疆大夫道。
贾赦让柳湘莲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以文字表示,再请南疆大夫以及高伯明等御医共同画押见证。
贾赦送走他们之后,回头看宋奚,“你不走?”
“明知故问。”宋奚一派淡然地卧在罗汉榻上,让贾赦给他端杯茶喝。
贾赦就真端了一杯给他。
宋奚却不喝,笑着把茶放到一边,一把搂住贾赦,亲昵地咬着他的耳朵。
“雪荷花还没到手,你还是注意保养身体。”贾赦笑着推开他,转即打发宋奚去床上,别在罗汉榻上闹。
宋奚笑:“我懂了,你嫌弃这榻太小,不够我们施展。”
“你是天下第一美男,还是天下第一不要脸?”贾赦问。
宋奚:“我两样都占,有了雪荷花之后,可能还会做天下第一持久。”
贾赦刚还没反应过来,此刻悟出“持久”的意思,脸腾地一下就热起来,骂他愈来愈不正经。
宋奚倒喜欢贾赦这样,拉着他赶紧上床,放下了帐幔。
……
皇宫,太和殿。
皇帝进殿后,看到殿内不止有乌丞相、礼部尚书等大臣,贾赦也在。皇帝又几分惊讶,忙问贾赦的病情如何。
贾赦忙表示自己昨日服了圣上御赐的灵药后,便顷刻间退热止咳,病愈了,一切都要感谢于皇恩浩荡。
皇帝哈哈笑,感叹贾赦果然是忠臣,病刚好就立刻来参政,真可谓为了国事呕心沥血,实该让诸位大臣都好好学一学。
乌丞相等大臣忙附和皇帝,赞荣贾赦。
转即谈起国政,贾赦就半垂着头站在一边儿听着,仿若事外人一般。直到乌丞相商议真颜太子来访一事,他才来了精神,仔仔细细听着。
离开太和殿后,贾赦便往御史台去。
刚到御史台,贾赦就听到秦中路吐苦水,说今年的新人不好对付,而且还有点作死,正暗地里谋划,寻找证据,想要参本宋奚。
“什么新人?”贾赦问。
听秦中路仔细解释之后,贾赦方知道,原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御史台内来了三名新来的监察御史。
这三名新人都不过二十五岁,却是今年科举二甲之中最年轻的三名,而且这是三人的名次都在二甲前三十名内。抛去百年难见的神童天才来说,像他们这样能在不到三十的年轻年纪就跻身进士二甲之列,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三名新人受到皇帝的格外器重,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保留着一身“论才德我最厉害”“我为官就是要洁身济世”的气派。
秦中路接着道:“这三位小祖宗,从到了御史台之后,便常凑在一位嘀嘀咕咕,暗地里数落着宋大人的罪状。他们还暗中调查,把彼此打探到的消息都罗列出来,然后看谁查哪一条消息更便宜一些,就各自分工去查证,志在搬倒朝中第一伪君子、大奸佞。”
秦中路话音刚落,梁乐云便进来报,三名新人吕飞白、王奇文和庄全德前来拜见。
秦中路看眼贾赦,便紧闭着嘴,安稳的坐在贾赦的左下首位,不吭声了。
吕飞白、王奇文和庄全德三人随即进门,对贾赦行大礼拜见。
贾赦扫这三人两眼,便直接开口问他们是否有意参奏宋奚。一旁的秦中路听到贾赦这么直白的问话,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给吐出来。
吕飞白转眸,与王奇文和庄全德二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吕飞白随即拱手躬身,对贾赦铿锵的应一声是。
贾赦转眸打量吕飞白,是个仪表堂堂的斯文之人,眉眼透着高傲,便是躬身对自己行礼,脸上也明显坦露出几分不服气。
贾赦没在理会吕飞白,反而侧首像是随口聊天一边,问秦中路:“他什么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