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云开白衣染血,被划得破破烂烂,一绺头发散落下来,被汗水沾湿,贴上脸颊。
一缕月光斜斜照射下来,给他全身补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纵是这般狼狈模样,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一个傀儡被他废了双手,另一个断了一条腿,都被踹倒在地,疯狂地扭动挣扎。
剩下那个傀儡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上来,阻拦他去支援守微。
云开的手卡上傀儡的咽喉,随着“咯吱”一声脆响,傀儡的头滚了下来。
正当此时,不远处,守微一掌对上了黑衣侍女。
昏暗角落里有万丈光芒冲天而起,骤然爆起的气势不受控制,野狗脱缰一样四处冲撞。
守微对面的墙体被无情击穿,只留一个明晃晃的巨大洞口,还能听见墙体碎块从高空坠地的声响。
强悍无匹的爆发之后,只见精钢一样的傀儡碎了一地,粘都粘不起来。
守微方才体质爆发时,掌风利如三尺青锋,全身坚若磐石,刀剑不入。等到彻底放松,灵力和体力被掏空的感觉随之而来,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就快栽倒。
他没有栽倒,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还带着血腥气的怀抱。
云开面色紧绷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接住守微,回头看一眼遍地的狼藉,就转身投入一片黑暗中。
云开虽然还是少年身板,看起来单薄瘦削,但其实肌肉匀称结实。更何况他修为不弱,抱着守微显得游刃有余,即使是在下楼梯,怀抱也是温暖平稳的。
危急时刻瞬间的体质爆发榨干了守微的体力,他现在累极了,什么也懒得想,只是安心地窝在怀中,闭上眼睛休憩。
云开沉默无声地抱着他,穿过混乱的黑暗,走向熟悉的光明。
*
守微已经陷入浅眠,被轻柔地放在床上。
云开放缓了紧绷的脸色,深深地看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回头离开。
寂静中突兀的脚步声将守微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云开忍不住回头后,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守微的眼尾微红,眼睛里氤氲着刚醒来的水雾,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下巴上还带着红痕。
本应是离开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折返回来。
从一脚踹开花熙房门开始,云开的情绪就一直都不对劲,冷着一张能迷倒众生的脸,后来更是将怒气发泄都在傀儡身上。
抱着守微一路走来,也没有只言片语。
两人短暂对视之后,云开就将视线移开,薄唇轻轻抿了抿,默默地取出伤药,涂抹在守微下巴的红痕上。
云开之前的怒火和沉默并没有吓到守微,他一向遵从本心,字典里从来没有害羞和害怕这种词汇。
此时,他正惬意地摊在床上,饶有兴致地任由云开给自己上药,直白的视线探照灯一样直直射进云开的眼睛。
初见时还算是进退自如的云开,此时却没有回应那两盏闪亮亮的大灯,只是垂下眼睫,死死盯着那几道红痕,像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把那个无关紧要的小伤口涂了一遍又一遍。
气氛越来越诡异,看着浑身不自在的云开,守微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抬手攀上云开的手腕,手指撩过他的手背,像是一片羽毛擦过,留下轻轻的痒意。
促狭地问道:“云道友不检查一下,我身上的伤口吗?”
“……”云开很配合,瞬间受惊般抽回手,活像见到了无耻流氓的良家妇女。
“嗯?你刚刚抱我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拘谨。”守微保持着摊平的姿势,眯了眯眼。
“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刚刚杀神一样的少年,此时无措得像个孩童。
“之前一句话也不说,是在气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只会给你添麻烦吗?”守微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做出一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的样子,泫然欲泣,离梨花带雨只有一块沾有辣椒水袖口的距离。
“不是,你别乱想。”云开哭笑不得,把守微的头发理了理,别到耳后。
守微摸着下巴问:“难道是气花熙,对我动手动脚?”
“是。”说着便顺手捏了一把脸。
“……”
*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哈哈哈。”云开回到房间后,就看见二黑倒在床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笑得滚来滚去。
“……”云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床边,“一边待着去。”
“他这几世轮回都经历了什么,还学会调戏人了,了不起了不起。”二黑装没听见,大喇喇霸占床正中央的位置,直到一大片阴影砸下来,才跳起来险险避开,“喂喂,你怎么了,还活着吗,吱一声让大爷听听。”
“……闭嘴。”
云开本就被眉心那个古怪印记折腾得精疲力尽,又强撑着精神救回拖油瓶守微,还被一无所知的拖油瓶抓住调戏。
终于被放回来,他面色一白,便是一口血喷出来,瘫倒在床上。
眉心殷红的印记重又浮现,先前忍着剧痛强行按下的黑气又冒了出来,甚至更加来势汹汹。
☆、城主
小黑鸟叹了口气,粉嫩的爪子踩在柔软的被褥上,随着乌黑色羽翼扬起,空气中阴暗血腥的妖魔气息越来越浓郁。
“收回去。”云开直直瞪视着二黑,声音低沉嘶哑,眼神却凌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