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言不知如何安慰她姐,她姐性格开朗,现在镇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人也憔悴了。
她姐前世难产而死,对傅书言来说,心里始终有阴影的,不嫁给高沅是否就能避免了她姐年纪轻轻地香消玉损,可是看她姐难过,傅书言心里不好受。
众人到老太太屋里吃饭,进门,就见孔凤娴跪在炕上,给老太太捶腿,轻声细语说话,哄得老太太,笑逐颜开。
孔凤娴已是十一岁的少女,样貌已初见端倪,锥子脸,精致的五官越来越像乔氏,隐约有乔氏的风情。
前世孔凤娴成年后,风情万种,比母亲乔氏有过之无不及,难怪卫廷瑾动心,为她着迷,到死都舍不得放手。
老太太看姑娘们到了,吩咐丫鬟,“摆饭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堂屋里菜肴摆上桌子。
这时,杜氏和宁氏上来,老太太和姑娘们用饭,杜氏和宁氏率领丫鬟们侍候。
旧时儿媳是要待婆母用完膳后,方能吃饭,傅老太太人开通,不用儿媳晨昏定省,一个月中固定几日过来问安即可,因此做傅家的儿媳,相对还是很宽松的。
老太太撂下碗筷,宁氏端着一盅漱口茶水,老太太漱口,吐到杜氏端着的痰盂里。
傅老太太看傅书言,想起一事,问;“听说七丫头屋里的大丫鬟放出府了,七丫头跟前没个得用的人,你在府里挑两个丫头,若没有合适的,花银子买两个,别心疼银子,务须最好的给七丫头。
宁氏知道老太太宠七姑娘,赶紧道;“媳妇已经着人去办了,挑最好的买两个丫头,给七姑娘使。”
杜氏和宁氏共同掌家,杜氏凡事依赖宁氏,宁氏从不抢杜氏风头,时间久了,杜氏离不开宁氏,有事拉着宁氏,没有宁氏她没有主心骨,妯娌二人和睦,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规矩不少,老太太的安排不可不说妥当。
杜氏连家里事都要靠个人,女儿傅书琴的婚事,她只能咳声叹气,拿不出什么决断。
宁氏果然办事利落,不出二日,外头买的两个小丫鬟送到傅书言房中。
傅书言搭眼,呼吸停顿了瞬间,这两个小丫鬟,一大一小。
管家媳妇道:“七姑娘,这是新买的两个丫鬟,二太太吩咐,领到姑娘屋里,这两个都是千挑万选的,一等一的,这个大丫头叫六娘,那个小丫头人都叫知儿。”
傅书言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叫六娘的丫头,袅娜俏丽,就是后来随着她嫁到卫家,爬上了姑爷的床,有了身孕,这个叫六娘的丫头,她的前身傅姑娘给起名叫燕婉,
“燕婉之求”出自诗经,燕婉之求,遽篨不鲜。”燕,安;婉,顺也。指的是安祥温顺。
傅书言想,这个丫头真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
傅书言道;“你二人都多大了。”
叫六娘的道;“奴婢十三岁。”
“奴婢十岁。”年纪小的道。
傅书言对六娘道;“卖身进府,在主子跟前,名字不能带娘,娘啊娘的叫,成何体统?不如本姑娘给你改个名字。”
六娘垂眸,恭顺地道;“奴婢请主子赐名。”
傅书言道;“从今儿起,你就叫银福怎么样?”
管家媳妇叨念了一遍,“□□。”
噗嗤一声笑了,警觉主子面子失态,忙抽出绣帕掩嘴偷笑。
六娘一脸惊慌,不知是主子说笑,还是真的,一时不知所措。
傅书言解释道;“□□,淫,银子的银,妇,福气的福。”
管家媳妇才止住笑,道:“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两个字,乍一听,奴婢还以为是……”没好意思说下去。
傅书言对屋里的月桂道;“吩咐下去,新来的丫鬟以后就叫□□,记好了,别叫错了,以后负责院子里的粗活,一应茶水等,凡事吃用的东西不准她碰,不准她踏入房门半步,如若让我看见她僭越,叫人打断她的腿。”
自此后,这个叫银福的丫头,负责倒脏水,便溺,抬重东西,累脏的活都叫她干。
小丫头叫知儿的,被卫廷瑾嫁给府里一个小厮,在后来傅书言落难时,还偷偷来看过她。
知儿一看主子赐名给六娘,自己叫什么知儿,登不上大雅之堂,跪下道;“求姑娘赐名给奴婢。”
傅书言对知儿道;“你的名字挺好听,不用改了,就叫知儿吧!以后你在房中服侍,我跟管家娘子说,那一个一等大丫头的份例给你。”
檀香走后,傅书言把一个二等丫鬟叫月桂的提上来做了一等大丫头。
知儿受宠若惊,叩头,“谢姑娘,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姑娘。”
银福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不敢当着主子面落下了,强忍住羞辱,跟着月桂下去,安排住处。
傅书言每日上学路上,官道两旁银杏树绿了,眨眼已是夏季。
国公府三姑娘的喜期在三日后,傅书言在学里跟先生请了假,这个朝代,上学堂,学生除了节假日,帝后千秋,家里有亲戚成婚,过生日,总之婚丧嫁娶都可以请假。
自上次高昀给她解了围,诚意伯府的姑娘韩金秀刻意针对她,傅书言平常上课、下课离寿康公主这伙人远远地,尽量不招惹她们。
散学后,傅书言照例等三哥一起回府,傅明轩和卫廷昶参加今秋科考,傅明轩考文举,卫廷昶考武举,卫廷昶不怎么来南书房上课,靖安候府请了教习武师傅,卫廷昶在家里学武。
傅书言看三哥出来,先行上轿,等三哥。
傅明轩的小厮牵马过来,傅明轩刚要上马,听有个低沉清冷的的声音喊:“明轩。”
傅明轩刚抬起一条腿,落地,回头,看见高璟朝他走来。
傅书言坐在轿子里等了一会,没听见三哥的动静,撩起轿窗纱帘,看见三哥跟高璟站在红墙根底下说话。
高璟已成年,身材高大挺拔,俊朗五官,在高墙投下阴影里变化莫测,傅明轩表情严肃,两人好像谈论很严肃的事。
傅书言抓着轿窗纱帘的手捏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高璟说话功夫,一抬头,正巧看见轿子里坐着的傅书言,微微怔了一下,傅书言放下轿窗帘。
高璟盯着落下的纱帘,一时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