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的丫鬟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抱不平,“小太太,平常忍让,这种大事小太太不能让,平妻,平起平坐,小太太留在家里,跟妾通房成了一路,这往后其它的事,都降了一格。”
梅氏安抚道;“我是妻是妾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老爷心里的位置,老爷待我好,我就知足了,还争什么?再说,我不能让老爷为难。”
晚间,四老爷傅瑞回小偏院,看见梅氏站在台阶上,朝门口张望,看见他,疾走下台阶,迎上前,蹲身,“老爷回来了。”
傅瑞拉她起来,道:“等我吗?”
梅氏微笑看他,“妾在屋里呆了一整天,出来透透气,看看老爷回没回来。”
傅瑞挽着她的手,二人一同往屋里走,傅瑞温声说道;“你想看书,去我书房挑几本看。”
梅氏喜悦地道;“妾可以去老爷书房看书吗?”
“当然可以。”傅瑞道。
“妾谢老爷。”
“你没事也去别房走走。”傅瑞白日去衙门,怕梅氏一个人寂寞。
“别人都忙,就我是个闲人,我怕打扰人家。”梅氏来傅府不久,生性腼腆,还是有点放不开。
“寒食节扫墓游玩,你多接近她们,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梅氏踟蹰下,“妾不想去扫墓。”
两人已迈过门槛,傅瑞瞅瞅她,“是太太不许你去?”
“不是,妾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清明想起死去的父母,心中难过,没心游玩。”
傅瑞想了想,“我祭祖回来,清明陪你去父母墓前祭奠。”
“老爷。”梅氏哽咽,杏核眼泪汪汪看着傅瑞,心里由衷地感激上天赐给她这个男人,她还要求什么呢?为了他在柴氏跟前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说会话,梅氏催促道;“你去姐姐屋里看看哥儿,我想看看哥儿,又怕姐姐多心,我绣了个肚兜,爷捎过去。”
梅氏拿出来一个刚做好的肚兜,傅瑞拿在手里看看,红肚兜上绣着虎头,活灵活现,甚是可爱,傅瑞微笑道;“那日你给我也绣一样东西,我戴在身上的。”
梅氏想想,“我就绣个汗巾给老爷。”
“好。”
傅瑞出门去正院,进屋时,柴氏正逗弄孩子玩,抬头看见他,不冷不热地道:“老爷怎么舍得来我屋里?”
傅瑞略微一皱眉,看一眼炕上的孩子,语气平和地道;“孩子该取个名字,你想好了,告诉我。”
说着,来到炕边上,俯身看孩子,白白胖胖小婴儿冷不丁看见他眼生,瘪瘪嘴,似乎想哭,傅瑞赶紧直起身,对柴氏道;“满月酒没摆,白日宴好好办一办。”
柴氏的气顺了些,“名字还是老爷取吧!”
“好,待我仔细想想。”傅瑞坐在炕边上。
想起手里拿的肚兜,递给柴氏,“这是梅氏跟孩子绣的肚兜,她想来看孩子,怕打扰你休息,你镇日照顾孩子挺累的。”
柴氏接过,扫了一眼,顺手甩在炕上,神色间厌烦,傅瑞看了,心说,白瞎了梅氏的功夫,这个肚兜针脚细腻,绣花色鲜亮,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知道柴氏的脾气,夫妻说不上三句话就吵架,傅瑞站起身,道:“寒食节梅氏不去扫墓。”
傅瑞其实心里希望梅氏不去的,他心里犯难,说不出口,没想到梅氏主动提出来,他觉得愧对梅氏,才答应跟梅氏一起祭祀她父母作为补偿。
柴氏如今有了孩子,不能认真拿她怎么样,傅瑞是个厚道人。
傅瑞走后,柴氏看着炕上的肚兜,越看越生气,抓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拿起肚兜就剪了起来,旁边的大丫鬟看见,心里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针线。
柴氏边剪边嘟囔,“谁要你装好人,狐狸精,镇日勾着老爷去她屋里。”
柴氏娘家陪嫁的大丫鬟画春忍不住劝道:“太太,您看梅姨娘多会笼络老爷,老爷来太太屋里,太太从来没有好脸,老爷能愿意来吗?奴婢看老爷不是无情之人,对太太算不错了,若换了别的男人,早把正妻撂在一边不理,守着妾过日子去了……”
画春还没说完,柴氏骂道:“你这小蹄子,用你来教训我,你处处向着你家老爷说话,你人大心大,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画春吓得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劝了。
京城官道一匹马,跑得很急,跑到御街附近,往来人流多,马上之人不得不勒住缰绳,放慢速度,心里急,又不敢放马跑快,怕踩踏行人,好容易过了这段闹市街,急急忙忙打马快行,不多时辰,看见庆国公府大门。
马跑到门前,马上男人下马,叫开府门,牵着马进去,寻了一个婆子进内宅回禀。
傅老太太正跟二太太宁氏和三太太杜氏说寒食节扫墓的事,宁氏道;“梅氏主动提出不去扫墓的,媳妇跟三弟妹正为这事为难。”
傅老太太赞道;“好,梅氏懂事,我没白疼她,四媳妇这脾气有了孩子一点没改。”
宁氏道;“那是她遇见母亲这样明理的好婆婆,不然早吃了亏。”
一个丫鬟进来,脚步匆匆,“回老太太,乡下庄子派人来说,乔表姑太太要临产了。”
没头没脑一句,屋里老太太和两位太太惊讶,老太太道:“不是没到日子吗?”
丫鬟道:“听说表姑太太像是要早产。”
方才骑马的人是老太太派跟乔氏去的媳妇支使人回府报信。
傅府乡下农庄离京城二十里地,周围住着租住傅府田地的佃户,乔氏送到农庄待产,农庄赵管事命人打扫了两间干净的房屋给乔氏和带来的两个媳妇居住。
乔氏一日三餐吃得没傅府精致,蔬菜新鲜,农庄现宰杀鸡鸭,顿顿有荤菜,营养不缺。
乔氏盼着胎儿早点落地,堵住傅府一干人的嘴,她认定孩子是傅鸿的,单等生下来后,滴血认亲,傅府认了孩子,她跟傅鸿的关系过了明路,打消了傅鸿对自己的猜忌,二人鸳梦重温。
乔氏保全这个胎儿不容易,极谨慎小心,数着日子,八个月上,盘算快到生产日子,初春天好,她同一个侍候她的媳妇,出门在田庄里闲步,田庄周围庄稼油绿一片,空气新鲜,景色极好,乔氏站在鱼塘边看鱼塘里的鱼,怀孕月份大,身子笨重,站一会腿酸,乔氏便想回去,回身功夫,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一个毛头小子跑过,差点撞到她身上,一阵风似的跑走去看猫狗打架。
乔氏躲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媳妇扶了一把,身边两个老太太派来侍候的媳妇不敢不尽心照顾,劝她回去,“表姑太太回屋去吧!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们可担待不起,老太太饶不了奴婢们。”
乔氏同那个媳妇往回走,方才腰闪了一下,担心腹中胎儿,下午歇晌,眯了一觉,隐隐小腹丝丝痛感,乔氏害怕,想要找大夫,农庄离京城远,周围最近的镇离这里也有五里地,大夫赶来要天黑了。
不久,肚腹不疼了,乔氏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