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秋将过,午门外斩了一批作奸犯科者,孟光野与新婚妻子苗云目睹了兄长被处决,闭着眼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睁眼时眼角已湿润。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亲大哥。
苗云却在心头暗自庆幸,原以为这桩婚事毁了她一辈子,不想竟柳暗花明,得了这么个有情有义的英伟夫君,思及此,她不免更加倾心。
黄宝贵被处斩时,大快百姓之心,他们将刑场围了水泄不通,拿了臭鸡蛋与烂瓜果砸在刑台上痛哭流涕的恶霸,眼见他被斩首,全都拍掌叫好。
幸而黄老夫人因悲伤过度卧病在床,否则见这一幕定然一命呜呼。
湛莲得知黄宝贵死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三兄妹。这时便又想起湛煊来。
她陷入沮丧,她已有许久、许久没见上三哥哥了,没能与他好好说话儿,没能与他下棋作画,没能与他……她必须忍耐,忍到三哥哥投降,放弃了那份不应有的……心仪。
湛莲重新振作,独自沉思半晌,先叫来李氏和汪氏,将黄宝贵之死告知二人,两人听丈夫死了脸色平静,丝毫没有悲伤模样,若细看兴许还有几丝欢喜。
李氏小心翼翼问道:“殿下,那奴婢们,要回黄府守丧么?”
湛莲道:“随你们自个儿。”
湛莲又命蕊儿去叫即将下课的黄子杰过来,喜芳道:“少爷年纪尚幼,听了怕是受不住。”
“受不住也得受。”
黄子杰跑来,他正上完了武课,满头的大汗,比之在黄府的白嫩,他现在又瘦又黑,却是中气十足,“皇阿姐,你叫我来做什么?”
皇阿姐是湛莲叫兄妹三个这般叫的,她打量黄子杰片刻,缓缓道:“我与你说一件不好的事,你且听着。”
“什么事?”黄子杰抹去汗水。
“你爹因违了律法,被朝廷判了死罪,如今他已伏法了。”
黄子杰一时没听明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我爹死了?”他一面说,一面“哇”地大哭起来。
这黄子杰有个毛病,爱哭。一遇事儿就哭,大事大哭,小事小哭,哭完了居然也就没事了。
“即便你爹是罪人,但你是他的儿子,理应为他送终。待会儿你便与先生一同回黄府去守丧,记住,不可轻易听信你奶奶他们的话,有疑惑便与先生商议。”
黄子杰只是哭。
“你妹妹们还小,便不必告诉她们惹她们伤心。”
黄子杰一边哭一边说:“大妮儿、定不伤心,她说,她说她没见过爹……”
难怪连名儿都取得那般敷衍,湛莲只觉大妮二妮可怜,“那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了,你自下去准备罢。”
黄子杰不走,站在那呜呜地哭。
湛莲头回觉着这毛孩儿有些可怜,轻叹一声,起身将他搂进怀中。
送走了黄子杰,湛莲去了听枫阁,让蕊儿焚了茉天香,自己跪坐在阁内抚琴。只是心思紊乱,不能静心。
“殿下,宫里头又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