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点点头,韦护便转身走了,吕仲明蹲在树后,像头狼狈的狗,只觉背脊疼得要断掉了,鼻子前又有热热的液体淌下来,淌到唇间,伸手一抹,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满手血。
应当接了那记降魔杵导致内伤……吕仲明全身剧痛,藏身草丛中,听到脚步声接近,心中又狂跳起来。
千万别过来……妈的,这次丢人丢到家了,吕仲明暗自祈祷,别来别来,他实在不想尉迟恭发现自己这丧家犬的狼狈模样。幸亏脚步声到了不远处便停下了,李世民道:“那俩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我先回去了。”
尉迟恭道:“我先回去拿点东西,再去长香苑一趟。”
李世民道:“你悠着点儿,仲明好不容易答应了你,别一开始就把人吓跑了。”
尉迟恭笑了起来,说:“知道了。”
李世民从另一条路走了,尉迟恭吹了声口哨,离开。
两人都走了,吕仲明才抖抖索索,从树后出来,一手按着树,觉得浑身全在疼,还不是小疼,手掌肿了,背后湿淋淋的,血和汗水混在一起,简直痛不欲生。胸闷欲呕,直是受了内伤,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嗡嗡地响。
吕仲明抹了把鼻血,踉踉跄跄地朝家跑,一路上只想着要瞒住秦琼罗士信,否则麻烦只会越来越大,跟韦护打了这么一架,发现自己武功其实还是可以的嘛。
小二愣子又有点小得意,居然在仙力全失的情况下,把一个菩萨给揍成这样……虽然自己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总算侥幸赢了,不幸中的万幸……不算太丢爹的人……
吕仲明跌跌撞撞,回到长香苑外,见里面亮着灯,厅堂里没人,便一头撞进去,火速上楼,免得被兄弟们发现,今天晚上大家都别想睡觉了。
秦琼听到声音后出来,问:“吃宵夜么?又上哪去了?”
吕仲明在楼梯上没命朝上爬,说:“不吃了,罗……罗大哥呢?”
秦琼:“喝高了,正躺着,吐了一地,我在给他收拾。”
吕仲明道:“我有点困……先睡了。”
秦琼嗯了声,又探头朝楼梯上看,吕仲明飞快地关上了门,秦琼问:“那黑炭怎么你了?”
“没有。”吕仲明在楼上道。
秦琼只以为吕仲明又在纠结恋爱什么的,便不去多问,出去洗毛巾。
院里传来水声,婢女小声道:“秦将军,我来罢。”
“我来就行。”秦琼道:“罗将军睡觉时别乱靠近他,他下手没轻重,只感觉得出我和仲明,其余人碰他,他要杀人的。”
婢女脸色发青,瞬间就走了。
吕仲明背靠房门,疲惫地坐下来,满脸淌血,手指缝里全是鼻血,先前一直用袍襟捂着,没想到流了这么多,背脊一靠上门去,便疼得犹如针扎一般。
吕仲明左右看看,突然想到自己的血可以给随便什么东西开光……然而现在实在没力气开光了,便勉强脱下袍子,跪下来,一头杵在地上,撅着屁股,就这么趴了将近一炷香时分,感觉终于好过点了,才晕头晕脑地起来,脱了衣服,背对镜子打量。
还好,没怎么流血,只擦破了点皮,整个背连着腰全淤青了,手掌也肿了。
吕仲明用脱下的衣服把鼻血擦干净,又把脏衣服都藏到床下去,喝了点水,胸闷好了些,换上里衣,听到院子里尉迟恭的声音。
“仲明呢?”
吕仲明忙把油灯吹了,说:“我要睡觉了。”
秦琼小声问了尉迟恭几句话,两人交谈了一会,秦琼便道:“让他先睡罢,今天也累了。”
尉迟恭有点失望,但仍笑着说:“我明天早上过来。”
吕仲明走到窗前,推开窗朝外望,见尉迟恭手里的灯笼发着光,渐远去,这才关上窗,长吁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整个王府入睡,长香苑里各个房间也熄了灯,罗士信酒醒了,只穿着条白色长裤,出来喝了口水,抬头看楼梯上,便赤着脚上去,推门进了吕仲明房间。
吕仲明趴着睡,盖着被子,月光照进屋里来,桌上放着张纸,上面是没写完的信,里头只有一句话。
【爹:
我想家了,今天尉迟
罗士信看了眼那封信,拿了个镇纸,轻轻把它压着,给吕仲明盖好被子,下楼去。
罗士信刚走,吕仲明马上又一个翻身坐起来,那举动牵动背后伤势,登时痛得要死不活。
吕仲明屏息静气,调匀内息,引领着韦护那道强悍气劲,不住冲击侧颈上的卍字封印,片刻后他察觉了佛力封印的规律,那道卍字就像无止无尽的漩涡,不停地旋转,堵住了自己全身真力的流向。
韦护之力与卍字封印的金光之力系出同源,彼此绞在一起,巧妙地阻缓了漩涡的旋转,吕仲明再凝聚自身的仙力一冲,成了!
刹那间卍字符文发出刺眼的光芒,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暗淡下去,脖颈处灼热犹如被火烫了一般,封印瞬间消弱,吕仲明马上调起全身气力,压制住它,以免再次惊动天降佛光。
片刻后,卍字符文不再旋转,被吕仲明一身气劲粘住,吕仲明闭着双眼,调匀气息,以阴阳内息包裹着卍字符文,犹如一个太极轮般,再将它反封印起来。
太好了,这样就谁也不知道了……
吕仲明缓缓睁开双眼,背后的伤势逐渐愈合。
他尝试着以双手一扬,左手翻,右手拢,作太极之势,掌中出现了一枚温和的光球,一身仙力,终于挣脱了佛门的束缚。
那一夜,顷刻间只见一道金光冲开窗门,射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