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暗示的是韩欣远,听到围观群众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前这个鬼才谢导演也想当明家的当家夫人,又纷纷转过头去看谢青蓝。
封采一见气氛有异,赶紧出来劝阻:“谢导演谢导演!晨离姐迟到是我没有通知到位才耽误了她的功夫,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谢青蓝看了封采一眼,对她眼神里的可怜巴巴很是受用,她在和季晨离耍嘴皮子方面掰回一城,喉咙里梗了好几个月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连带着看这个小经纪人都顺眼了不少,大手一挥,大度地放她们走了,封采赶紧拉着季晨离开溜,季晨离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她拉了好几次才把人拉开。
季晨离和封采走后,明艳才捧着正在背的剧本慢悠悠晃到谢青蓝跟前。
“机位都调好了没有?”明艳问摄像师。
“调好了明小姐,随时可以准备开机。”摄像的师傅不认识季晨离,可明艳是圈里响当当的腕儿,怎么可能不认识,一见她过来立马和颜悦色起来。
“辛苦了,麻烦各位,我想和导演单独说几句。”
几个摄像虽然还想听听这些明星之间的八卦细节,碍着明艳在圈子里的地位和她背后的身份,只得道了声不辛苦赶紧开溜。
摄像工作人员全都走光了之后,明艳才合上剧本,拿着本子的右胳膊搭在谢青蓝肩膀上,嬉皮笑脸道:“行了,不就晚了几分钟么,青蓝姐你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么?”
谢青蓝白了跟自己勾肩搭背的明艳一眼,没好气道:“我真不明白明烺到底看中了那个二流小演员哪一点。”
明艳学着古装剧里的夫子,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山羊胡,煞有介事道:“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我都是旁观者,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我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们的事我们哪里管得着。”
谢青蓝不甘心地拉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管得着管不着,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明艳一听她话里的意思,笑了一下,“你悠着点,看我姐的意思对那小演员可上心着呢,别到时候连累了我背黑锅。”
谢青蓝鄙夷地看着明艳,“那你快滚吧,省的在我这背了黑锅。”
……
季晨离回到休息室一直阴着脸不说话,封采知道她是心里有气,叹口气劝导她:“晨离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是导演,你何必跟她争一时之气。”
季晨离嗤笑,“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争口气么?”她活了两辈子,到底也没学会圈子里的生存之道,她的骨子里有点轴劲儿,学不来韩欣远明艳又或者是封采长袖善舞的那一套,认准的道理非得跟人争个高低对错,混了那么些年,愣是半个朋友也没混到。
“那也得看时候吧?”封采看季晨离的脸上有点脱妆,在化妆台上拿了粉扑口红给她补了补,“晨离姐,不是我说你……”
封采还要教育季晨离,只听休息室外有人敲门,“请问季小姐在么?”
“在。”封采对着门口喊道,“请进。”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走到季晨离面前笑了笑,“季小姐,导演说今天第一场戏先放放,先拍第二场。”
封采觉得奇怪,“不是已经定好了第一场么?妆都化好了,现在临时改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年轻人连忙点头,“导演说了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拍第一场,再说两场戏都是校园戏,一个片场,那边的机器已经搭好了,让我带季小姐过去呢。”
封采也跟着季晨离进过几个剧组跟过几部戏了,临时改戏的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谢青蓝和季晨离有点私人恩怨,但在剧组里总要以公事为重,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季晨离,于是对年轻人客气地笑道:“知道了,那麻烦你给我们带个路,辛苦了。”
“封小姐说哪里话,应该的。”
第二场戏在人工湖附近,主要情节是季晨离扮演的女一意外落水被明艳扮演的女二意外搭救,一般这类落水情节都由替身演员来完成,主演只需要在水里拍几个特写镜头完成几句简短台词就行,可季晨离到的时候却被告知这场戏没有替身演员,全由本人完成。
“那怎么行!我们这边演员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么!”封采一听就急了,跟来通知的副导演理论,“再说现在天气这么冷,万一演员生病了耽误拍摄进度,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承担得起么?”
“封小姐息怒。”副导演苦笑,“导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说的好听点是副导演,还不都是给导演端茶送水顶雷的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体谅体谅我们。”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封采这会儿已经全然抛开了平常对谁都笑眯眯好说话的老好人样,瞪着副导演据理力争,“这事我们绝对不能同意!导演在哪?我要见导演!”
“阿采!”季晨离低声喝制住了封采,面无表情地看向满头冷汗的副导演,“你去跟导演说,我拍。”
“晨离姐!”封采急得直跺脚,“那个谢青蓝分明就是跟我们过不去!亏我还以为她既然担得起鬼才导演的称号,好歹不会那么小肚鸡肠,没想到也是个假公济私的卑鄙小人!不行,这事我得找明总说去!”
“你给我站住!”季晨离冷着脸又呵斥了一声,“你想再让谢青蓝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么?”
不蒸馒头争口气,季晨离上一世已经活得够窝囊,当面背后的因为一个明烺不知被人明嘲暗讽了多少回,里子面子丢的一干二净,这辈子里子怎么样暂且不提,怎么着都得把面子挣回来,至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和明总结婚的那个小演员”,仿佛脱离了明烺,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
……
灯光摄像准备就绪,现场收声,季晨离站在人工湖边,看了眼自己斜后方的镜头,只有一瞬间,很快又转过身去对着湖面。
谢青蓝坐在监视器前,正好对上了季晨离的眼睛,分明只是个二流的小演员,长得不怎么样,还用卑劣的手段要挟明烺和她结了婚,那么一个眼神,却从骨子里带出来一点孤傲,她捧着书面对湖站着,深秋初冬的冷风裹着寒意袭来,把季晨离身上宽大的校服都吹得贴紧了身体,包裹出她坦荡荡站立的线条,明明是娱乐圈里的戏子,却偏有了些文人的清雅风姿。
都这时候了还故作什么清高,真是当了那什么还立牌坊,谢青蓝冷笑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喇叭喊道:“各部门准备。”
场记拿着场记板道:“《遥不可及》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季晨离捧着书走过湖面,摄像机开始跟着她的脚步移动,她全神贯注在书本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湖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突然脚下一滑,摔进水里去。
扑通一声,微风吹过,带着点波纹的水面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季晨离在水里扑腾几下,只听导演拿着喇叭喊:“咔!”
“演员摔的动作太僵硬,再来一遍!”
湖水不深,季晨离全身湿透的从水里站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水温刺骨,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抖,面部肌肉还是生理性的抽搐了一下。
……
明烺刚开完一个会,是关于明年公司投资计划的,董事会上的那些老油条哪个没点自己的小算盘,你来我往地拉扯半天,一个会从上午开到下午,总算有了点眉目,明烺按着额角疲惫地散了会,很快会议室就空了,只剩她一个人。
空调开得很足,明烺却突然身子发冷,不自觉地就哆嗦了一下子。
十一月一到就意味着年关将近,正是一年最忙的时候,明烺已经连续好几天忙得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了,终于腾出这么片刻的功夫,想撑着额头打个盹,却猛的想起了季晨离来。
算算日子,电影大概已经开拍了,也不知那人看过剧本后是个什么反应。
于是明烺刚眯起来的眼睛又睁开,问身后站着的助理道:“季晨离的电影进度怎么样了?”
“今天刚开拍。”
明烺思忖了片刻,又问:“下午还有计划么?”
“明总,下午分公司那边要派人过来,还有A国那边的几个客户……”
“推了。”明烺道,“下午去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