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临目光东飘西飘,含含糊糊地嘀咕:“……跟同学出去玩。”
“跟同学出去玩”也能说得这么心虚,一准是没干好事,徐进伸手点了他一下:“小心点,别让我揪住你的小辫子——你见过郑硕了?”
徐西临:“郑硕?谁?”
徐进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哦!”徐西临总算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你前夫?”
徐进:“……”
那徐西临大猴子似的往椅子上一蹿,上身趴在徐进桌上,膝盖跪在转椅上扭来扭曲:“是他上赶着来找我的,玉皇大帝毛爷爷保证,我没有叛国通敌,连敌人的糖衣炮弹都没吃!”
徐进往后一仰,皱着眉看着她的宝贝儿子。徐西临既然见过了郑硕,肯定知道她这么多年有意阻隔郑硕跟他联系的事,结果居然一个字都不提。这小子每一根头发都是一簇小聪明,卖乖卖得一套一套的,心眼全不往正经地方长,活脱脱就是郑硕年轻时的模样。
“你爸存了一份教育基金,给你明年考大学用。”徐进说,“他还说如果你将来愿意出国留学的话,他可以照顾你。”
徐西临双眉一扬:“我又不缺……咳,是您又不缺钱,要他多什么事?”
徐进面无表情地反问:“那我要是缺钱呢?”
徐西临眼皮也不眨地改口:“钱算什么?千金易得,美人难求,谁放着大美女不跟,跟个满脸褶子的老男人过?再说咱家又不止一个美女,我姥姥水袖一甩,能值两桩大别墅。”
“你……”徐进本想板着脸说点什么,中途破功,没绷住,笑了。
她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的郑硕。
那是个天生的多情种子,英俊,嘴甜,花样多得不知道都怎么想出来的,再拮据也能把自己拾掇得翩翩风度,能满足女孩的一切幻想,天生就知道怎么让别人义无反顾地宠着。
可惜,琉璃瓶不是打酱油的,浪荡子不是过日子的。
花蝴蝶留恋的是姹紫嫣红,你不过是其中一朵,过了季,他就去找下一轮芳菲了,守不住。
“以前我不喜欢让你和他多接触,是因为……”徐进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她承认,每个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可是就算再宽容,作为一个母亲,她毕竟也是有私心的。
她不希望郑硕身上那些不负责任的、浪荡子的气质影响徐西临,尽管受了她这么多年熏陶的儿子还是有往那方面发展的趋势。
“我明白。”徐西临一口打断她。
徐进愕然:“你明白什么?”
徐西临嬉皮笑脸地说:“凡是我家大仙女的决策,都是英明的,我等凡人坚决拥护。”
这马屁拍的,无师自通,浑然天成。
要是从小跟着郑硕长大,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德行。
徐进:“什么玩意,越长越像那姓郑的……唉,你还是快跪安吧。”
徐西临很不喜欢这个评价,他对郑硕的印象还停留在“装模作样”和“不负责任”上,感觉自己是被徐进骂了,可是又不好明着抗议,徐进自己都没说郑硕不好,他做儿子的,没有在这件事上越俎代庖的道理,只好生着闷气跑了。
窦寻听着徐西临的脚步声,后背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一下,在他的汗毛倒竖里,徐西临推门进来了。
窦寻屋里有两把椅子,一把他自己坐了,另一把堆了好多东西,徐西临瞥了一眼他那整齐得没有一丝褶子的床铺,知道窦寻不喜欢别人弄乱他收拾好的东西,就打算直接坐地上。
谁知他刚一提裤腿,窦寻就仿佛预测到了他行动似的,出声说:“没事,你坐床上吧。”
徐西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窦寻转性转得毫无预兆。
窦寻欲盖弥彰地斜眼看向床脚,假装自己没有一直盯着对方。
“老佛爷跟你怎么说的,”徐西临坐在床边问,“你下礼拜还要去考试吗?”
窦寻:“大概吧。”
徐进女士那番话的字面意思是“让他好好想想”,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无理取闹”。
窦寻意气和冲动过后,自己也承认,弃考行为纯属无理取闹,留恋是一个原因,另外,他也未尝没有想在窦俊梁和祝小程面前博一点存在感的意思。
徐西临坐了一会就忘了这是别人的床,恢复了他四处乱滚的习性,他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倒,莫名惆怅地说:“那你要是考上大学,是不是就得搬去学校,不能在咱们家里住了?”
窦寻屋里常年拉着窗帘,只开一盏瓦数不高的小台灯,总是晨昏不辨的,满屋的光亮捏在一起,总共不过一簇粗,从窦寻的角度看过去,这一簇光似乎全被徐西临大包大揽地拽过去,窝藏进了眼睛里。
他的眼睛似乎能聚光点火,窦寻胸口里一阵烧得慌,险些将方才的冷静一举歼灭。
谁知徐西临侧过身来,又嘀咕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算明年再考,咱俩大概也考不到一个学校,明年还是得分开。”
小小的火花陡然灭了。
窦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了一会呆,心里忽然醍醐灌顶地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留恋乏善可陈的高中生活,他留恋的是徐西临。
第19章 成长
一个星期以后,窦寻如老师和家长的愿,老老实实地收拾起准考证,走进了这一年的高考考场。
六中是高考考点,整个学校跟着提前半天开始放假,杜阿姨火力全开地进入神经病状态,絮叨成了一柄重机枪,冷的不让吃,烫的不让吃,连外婆的心肝宝贝狗豆豆随便叫了两声,都惨遭胖揍。
考试前一天傍晚,杜阿姨还特意神神叨叨地出了一趟门,回来拿了个黄色的纸符,让窦寻压在枕头底下,声称是坐了半个小时的车,特地在庙里求的。
徐西临想了想,纳闷说:“我听说那边又叫‘红娘庙’,别人去都是求姻缘的。阿姨,您进错服务窗口了吧?”
徐西临因为嘴欠,也挨了揍,揍他的工具跟虐打豆豆的是同一根扫把棒……并且被要求站在门口念十声“阿弥陀佛”。
徐西临摇头晃脑地把“阿弥陀佛”念出了“一条大河”的调调,窦寻就蹲在楼梯上看着他笑,一不留神被徐西临发现了,于是纵身扑上去打闹。
杜阿姨出来大惊小怪地叫:“哎呀,不要闹不要闹!小临!你注意点!别碰了他的手!”
窦寻有一身“惰性痒痒肉”,和惰性气体一样,只能在特殊的极端条件下才能发生化学反应——比如全世界只有徐西临一个人咯吱他才会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