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叫道:“本王给你的哪里是这许多?只有这个,这个……”
说着,就把底下那份建立生祠的册簿翻出来,又喝道:“混账东西,其他的是哪里来的?”
周御史不知所措,道:“前儿王爷派的人前去送了这些东西,微臣打开看的时候,便都历历在目,难道还有差错?”
恒王伸出手指点了点周御史……又惊又恼,说不出话来。
“这些难道不是王爷所给?”周御史总算后知后觉,想了片刻,忽又说道:“微臣当时曾出门相送过王府前去的管事,那段时间不在公房内,难道……是有人在这期间调了包?”
恒王无话可说,只道:“滚滚!滚出去!”
恒王因不忿有人踩着自己往上爬,故而想报复静王同沈正引,偏偏沈正引在故地大建生祠,那淮南的地方长官,却是保宁侯的故交,是以要拿到工程的占地、耗资等,都也算是易如反掌。
御史若是拿这点儿来弹劾,虽然沈正引会有些灰头土脸,却也不至于会引发大的波动。
至于其他的那些详细条目,恒王却是一无所知,更加不会交给周御史了,偏偏这些卖官鬻爵,涉及人命等条目,才也是最要命的。
恒王隐隐猜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却又想不通到底是谁。
赵黼?很难想象,这个小子会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但是除了他,恒王想不到整个京内,还有谁是这样针对沈正引,并且想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他。
恒王虽然也乐见沈丞相倒霉,但是……他最不想见的,却是这个让沈正引倒霉的、过不几日,京城内只怕就都知道了,——是他,恒王殿下。
不论沈丞相是会屹立不倒还是不幸倒台,恒王都要头疼好一阵儿了。
沈正引在京内经营几十年,莫说京内,天底下又有多少他的弟子门生等……只怕从此,他们都要认恒王殿下为眼中钉了。
而京内风云变幻,令人咋舌之时,有一处,却歌舞升平,甚是祥和喜乐。
这却正是张将军府上。
就在张可繁的闺房之中,顾翰林小姐顾芍坐在桌边儿,正跟一个人在含笑说话。
原来顾芍对面那人,发堆乌云,眸似秋水,气质若清莲一般,正是先前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云”。
只因上回见过一面儿,此后,顾芍便有些念念不忘,因跟张可繁提过数次。
可繁见她甚是挂心,也怕她不能得偿所愿的话,会再问别人打听起“赵云”,岂不是便露馅儿了。因此才叫张振过去告知赵黼。
而云鬟从赵黼口中得知后,便起了意,要同顾芍再见一面。
本来是不想再理会此事的,毕竟顾芍不会再嫁给柳纵厚,只怕也不会再杀夫后自戕,但是让云鬟有些无法放心的一点缘故,是清辉。
是以这日,才又改换女装,乘车来到张府。
可繁接了她进房中,顾芍见了,果然十分喜欢,彼此行礼,说些别后寒暖等话。
可繁是个坐不住的,勉强跟她们两人说了几句,便跳到窗户边上去逗引那笼子里的鸟儿。
只听身后顾芍道:“一别这许多日,姐姐越发出落了,是了,姐姐应大我几岁,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云鬟道:“是什么话,请说。”
顾芍悄悄笑道:“上回姐姐问我是否许配人家,我却也不曾问姐姐,是不是也有了人家呢?”
云鬟垂首不语,那边儿张可繁隐约听见,便回头张望了一眼。
顾芍道:“果然是我冒昧了呢。”
云鬟这才说道:“妹妹不必多心,我……其实尚未定亲。”
顾芍道:“这是为何?姐姐是这个相貌、品格……又是将军府的亲眷,出身自然也是极好的,如何还未定呢?”
云鬟心头一动,便道:“其实原本是有的,只是不太合意……便拖延了。”
顾芍果然诧异,道:“不太合意?是姐姐自己觉着不喜,还是家里的主意?”
云鬟道:“是我……”
顾芍道:“难得。可知我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也轮不到自己合不合意的。”
云鬟道:“妹妹的家里,难道不管你喜不喜欢,便定下来了?”
顾芍眼中流露怅惘之色,眼圈儿慢慢红了,低低道:“想必姐姐也听说了,近来……先前我同你说的那位保宁侯之子,同我解除了婚约。”
云鬟见她楚楚可怜,只得安抚道:“这个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缘分不到罢了,妹妹何必难过,只怕将来还有更好的等着呢。”
不料顾芍听了这句,便抬头道:“姐姐当真么?”
云鬟道:“自然了,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顾芍的眼中亮了几分:“是么?可知我也这般觉着。其实那柳家退婚,众人都觉着如丧考妣,可我心里却并不难过,反而轻快,只怕真如姐姐所说,一切自有天意。”
云鬟试探问道:“妹妹如此……莫非心中已经有人了?”
顾芍面上微红,含羞低头。
云鬟心头微跳,低声问道:“其实我听闻妹妹如今在白府内暂住,上下相处的可妥当?”
顾芍道:“虽也不免私底下有些言语,却也甚好,老夫人、夫人奶奶等……多有照料。”
云鬟正想要如何开口才能问起清辉,那边儿可繁因听她们嘀嘀咕咕,说些家常,便甚觉无趣,随口道:“我去摘两朵秋菊回来插着玩儿。”便借故跑了。
云鬟笑道:“真是个急性子。”
顾芍道:“可不是么?不过可繁姐姐这样倒也好,原本她跟我清辉表哥是要结亲的,你可知道?”
云鬟道:“隐约听说过。”
顾芍道:“可惜了,她并没这个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