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意外:“不是说……是因为医治无效、不救身亡的?”
白樘淡淡道:“并非如此,杜云鹤的颈骨断裂,是被人拗断脖子而死的。”
云鬟顿时觉着一股凉意,自心底“嗖”地升了上来:“可知是何人所为?”
白樘道:“如今尚且不知,然而,皇太孙殿下拿住了一个可疑之人……”白樘停了下来,道:“你自去罢。”
云鬟正在凝神听着,谁知可疑之人是谁也不肯告诉。
愣怔片刻,终究不敢多问,便低头退了出来。
眼见时候不早,索性也不回公房,先去探望那受了重伤的差官,因经过医官抢救,已经缓过一口气来。
云鬟却兀自满心沉重,默默地退了出来。
正要往外去,便见阿泽飞跑而来,道:“等一等。”
云鬟问道:“做什么?”
阿泽道:“你要去哪儿?四爷命我陪着。”
云鬟诧异:“这个……怎么使得?”
阿泽扭头道:“不过是四爷的命令罢了,我也是不想的。”
云鬟心中转念,知道必然是因为两名差官折损的事,故而白樘留了心,特让阿泽来随行守护,免得再出意外。
云鬟不由又叹了声,阿泽却会错了意,道:“你叹什么?小爷还没不高兴,你倒是满脸嫌弃?”
云鬟道:“并不是,我只是……生怕又连累了你。”
阿泽愣了愣:“连累我?”
云鬟却又不再多说,只转身往外。
两人骑马,顷刻来至东宫,此刻天色已晚,却仍有两顶轿子停在门口,乃是闻听杜云鹤之事,前来探望问安的朝臣们。
门上接着云鬟,便道:“主事大人来的不凑巧儿,我们殿下一个时辰前,被叫进宫去了。”
云鬟问道:“是哪一位殿下?”
门上道:“我糊涂了,是皇太孙殿下。”
云鬟听赵黼不在东宫,不欲入内。
正思量着转身欲去,便见里头有几人出来,云鬟一眼便先看见太子赵庄在内,其他两个中,其中一位竟是户部郭尚书。
却见太子送了两人出门,目光一转看见云鬟,便道:“谢主事如何来了?”
云鬟行礼道:“殿下请恕冒昧,听闻杜先生之事,心中甚惊,故而前来探望……”
毕竟赵庄知道她的身份,云鬟说着,脸上便有些不大自在。
赵庄却仿佛并未看出来,道:“既然如此,不要在这里站着,且到里头说话。”
云鬟见他相请,且赵黼又不在,便想推辞。
谁知赵庄已经先行进门,又回头等待似的:“谢主事?”
身后阿泽瞅着云鬟,仿佛在奇怪她为什么竟敢对太子无礼。
当下只得随着进内,彼此坐定,底下侍女奉茶。
云鬟便问起杜云鹤之事,太子道:“只是无妄之灾,黼儿打小儿就认得杜云鹤,在他心中,自然跟别人不同,如今竟落得这个下场,他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
云鬟道:“如何听闻昨儿殿下跟我们尚书去了相府?”
赵庄皱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什么人,扔了个竹简给黼儿,上面写着‘人在相府’四个字,黼儿便请了白尚书同去了。”
云鬟听了这句,眼前却蓦地出现先前在刑部,她被白樘召去之时,白樘握在手中的那支不起眼的竹简,那几个字……若隐若现地在眼前。
定了定神,云鬟道:“听说杜先生是在相府外间不远处被发现的?”
赵庄道:“这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云鬟知道他素来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便顺着说道:“殿下所说极是,毕竟一切还未有真凭实据,说别的也言之过早。何况此事尚书仍在料理,以尚书之能,自然会顺利解决,是以殿下不必忧心才是。”
赵庄见她并未强辩,话语里反透出些安抚之意,才徐徐松了口气,面上透出几分笑意。
彼此喝了口茶,赵庄道:“对了,还有一件。”
云鬟洗耳恭听,闻他说道:“杜云鹤身故之后,黼儿查问……曾进入房中的人,却原来当时有个人曾来到门口盘桓。”
云鬟忙问:“什么人?”
赵庄道:“你大概是不认得的,这人叫做王书悦,如今在禁军里。”
云鬟道:“是他?……我听闻,这位王制使,跟宫内的一位公公乃是亲戚相关。”
赵庄见她知道,便点头说:“正是正是,就是他了,跟宫内圣上身边儿第一上数的王公公是有亲的,也不知黼儿为了什么,就把王制使给捆绑了起来,喝问了一番。下午的时候儿宫内来人,叫了他入内,也不知是不是被谁走漏了消息……”
王书悦是王治的子侄,王治因无后,便把王书悦看的十分金贵,赵黼正是因为挨不过王治的面儿,才把王书悦收在麾下。
是以赵庄心内忧虑:如果王治知道了王书悦被责罚等,或许会向赵世求情……将赵黼传入宫中,也是有的。
赵庄肯对她说这些话,可见是并不把她当作外人。
云鬟便道:“也许圣上只是因为听说了杜总官一案,故而叫皇太孙进宫查问究竟,何况皇太孙近来行事颇有章法,既然喝问过王书悦,必然也有其相应的理由,只等他回来再详细询问就知道了。”
赵庄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直到此刻,云鬟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赵庄竟留她在府中,兴许他心中这些忧心的话,无人可说,只能对她说说,得些劝慰,又或者,是因为赵庄也有些奈何不了赵黼的性情,所以借机留她,等赵黼回来……或许也可宽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