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挑了一下眉,言道:“不知道。”语速很快,“来来,试试我的酒。哦对,你今日还要进宫吧?”
谢悠云颔首,“是。”一口饮下,但是心中却惊疑不定,虽然梅九否认的极快,但是越是这样快,越是心下疑惑,因着之前的事情,对自己的父亲脾性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再细看梅九,越发的觉得如此。
而且,他这分明就是要转换话题。这样生硬,几乎不像是梅九了,抿了抿嘴,言道:“我一会儿还要进宫,就不久留了。改日我们再聚。”
梅九颔首。
谢悠云因着要进宫,倒是也不能饮酒太多,只一杯便是出门,只是出了门口,有些晕眩,他稍微缓和一下,就听屋内传来声音。
屋内梅鱼言道:“公子,您真的任由表小姐嫁给谢公子?”
听到这话,谢悠云竟是不由顿住听了起来。之后便是梅九苦涩的声音,他缓缓道:“不希望她嫁人……又能如何呢?如若当初秀妍嫁给了谨之,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可是谁想到谢丞相发现了我的主意,强娶了秀妍呢!他是不会允许我破坏了他的打算的。梅鱼,虽然我是天下首富,但是在权贵面前,不过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纵然有些力量,又能如何呢!我是喜欢表妹,但是喜欢表妹又如何;秀妍一样喜欢谨之,可是结果呢,我们不过是谢丞相面前的一个棋子。谁又知道,当初苏神医是谢丞相故意放的呢。是故意让秀妍救走的呢!他知晓,即便是有苏神医,也是救不活我的。如此不过是让秀妍死,绝了谨之的念想。也让我知道,不能觊觎表妹。一举几得,现在你看我与谨之关系是不是冷淡了许多呢!这便是谢丞相要的,如若我与谨之关系冷淡,还如何能够让谨之相信我的话呢!我们斗不过谢丞相,我现在只希望谨之能够真的对表妹好,真的对表妹好。如此……也不枉费秀妍临死还想着谨之,希望他能获得幸福。也不枉费我的放弃。”
说完,屋内静悄悄的,竟是再也没有一句话,而屋外的谢悠云几乎承受不住,他想要推开房门,但是却又怎么都做不到,仓惶间,竟是跌跌撞撞快速的走了。
并不管门外的谢悠云受到了多大的冲击,梅九这个时候却露出了诡异之极的笑容,“你看,他就是这样单纯,我如此说,他竟然也信。”
梅鱼低语:“受了这番打击,他会不会不进宫?如若这般,怕是我们的计划……”停顿下来。
梅九冷笑,那笑容简直不能让人与平日的他联想在一起,他冷冷言道:“我了解他,他一定会进宫,别忘了,宫中还有一个美人儿等着他。他会如我所料的去寻找安慰。我相信,粟夏会做的很好的。”
梅鱼没有说话。
就如同梅九料想的一样,谢悠云跌跌撞撞的离开,可纵然如此,纵然十二万分的震惊,纵然神情恍惚,他还是知道,自己该进宫的,他看着高高的宫墙,一时间竟是不知十分苦涩。
梅九,梅九说的话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但是却又觉得,自己父亲的心性是能做出那样事情的人。想到自己误解了梅九,梅九从未曾解释,又想到梁秀妍如今已经死了;他竟是越发的恼恨起来,只恼恨自己的父亲是那样一个小人。
只是思虑间,便已经进了宫,与皇上禀了话,有些恍惚,引得皇上侧目,但是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待到出门,一身汗,他九岁之时便曾中了探花,他是个要强的性子,自然不肯止步,按理说这样便是完了,可是他怎么都不肯,非要考个状元,也亏得年纪小,再次获得科举的机会,可是考到最后,竟是不如人意,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重新考一次,胸有成竹,可是谁想,却不如不考,考了,只是更加的打脸,一个榜眼,状元却不是他,之前那次尚且可以言称年纪小,这次呢?
想到此,只觉得浑身难受,难过的不能自已。
他纵然生在豪门之家,可是又算的了什么呢?事事不能如意,便是自己的父亲,都会成为阻碍自己的人……
“谢公子,你怎么了?”清丽的女声传来,他抬头一看,迎面而来的,竟是粟妃。
粟夏看着谢悠云,关切的问道:“谢公子可是不舒服?”
谢悠云看到眼前的女子,竟是觉得她的容颜和梁秀妍重叠,他伸手:“秀妍……”
☆、209|1208
谢悠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看到粟夏便是觉得重新看到了梁秀妍,便是知晓眼前这个不可能是已经死去的梁秀妍,但是他内心却不能平静,就这样一把将粟夏拥入了怀中。
这皇宫内院,如此着实大胆,但是粟夏心里却是暗自高兴的,她荒了这样久,皇上虽然宠爱她,但是却未必就会来她宫中,想到此,粟夏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这边,一把拉住谢悠云言道:“跟我来。”
……
谢悠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是他只觉得好像浑浑噩噩的便是与粟夏成就了好事儿,可是,他分明就不该与粟夏有这样的关系。他不是没有女人,但是如若粟夏这般热情似火的小娇娘,却又是没有的。
回味刚才的美好,谢悠云竟是忘却了粟夏的身份,待到宫门,才恍然想起,这时惊出一身冷汗,粟夏是皇上的妃子,压根就不该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怕的几乎通体冰冷,可饶是如此,却不能忘怀那一刻的美好,他快步离开皇宫,出了宫门,竟是双腿软了下来,直接就瘫软在城门,外人哪里知晓他是如何,只以为他是突然发了什么恶疾,连忙就要来扶,谢悠云不肯,摆脱门口的侍卫,缓步回府。
若是以往,这个时候他定然要去与自己父亲理论一番的,但是许是与粟夏有了那样的关系,他竟是一下子就觉得,没了意思。就算是与父亲言道掰扯了梁秀妍的事情又如何,他的秀妍,终究不会回来。想到自己曾经无数次的恼火梁秀妍,他又觉得自己当真不是个东西。若是真的与秀妍相爱,怎么没有看出她眼里的哀伤痛苦呢!
罪魁祸首,竟是自己父亲。如若自己没有这样一个父亲,没有这样一个显赫的家世,会不会更加的快乐呢?谢悠云想,是的。如若真的是这样,怕是他绝对不会如今日这般,除却高贵的身份,一无所有。
高志新出来办事儿,回去的途中见了谢悠云,见他颇有几分失魂落魄,回去的时候便是说了起来,和铃此时已经换成女装,陪在陆寒身边,陆寒办公,她则是看书,倒是有几分夫唱妇随之感。
高志新进门言道起这个,和铃蹙眉言道:“我觉得不是吧?”晌午的时候,两人还见了一面,那个时候谢悠云可没有什么失魂落魄的反常。
高志新以为和铃不信,立时言道:“是真的,我与他擦肩而过,他竟是全然都没有看见我,只往丞相府的方向走,身边连个小厮也不曾陪着,也不知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说起来,高志新他们一直都觉得,倒是不能说谢悠云是个坏人,其实相对于很多人来说,他自然不是坏人的。但是他偏是又让大家不喜欢,只觉得这人十分的矫情。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荣华富贵却又什么都不想付出,整日的觉得自己可怜值得同情,可是这样的情绪之下,内心深处又是高傲的,如此一来,自然是不受别人喜欢了。
和铃想了想言道:“下午我碰见了他,他似乎是与林颖芝说了什么,林颖芝十分的失魂落魄,那个时候谢悠云倒是正常的,只是不知,现在怎的又是如此,该是在哪里受了刺激吧?看来,风水真是轮流转。”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嘲讽。
陆寒突然想到在与和铃的第二次见面,那时是在寺庙,她一身红衣,冷冷又高傲,除却这般,又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谢悠云与赵婉莹,那个时候她冷冷的吐了几个字,说什么来着?
狗男女?好像也不是!只是……不管是什么,总归是骂人的话罢了。他当时便是好奇,楚和铃从来未曾见过这人,怎的就会这样说呢!时间久了,他们成亲,他倒是也忘记了这一茬儿,现在想来,倒是很想问问,陆寒不矫情,便是问了出来。
其实陆寒问和铃这个问题已经很多次了,只是之前问她,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她自然是不肯据实告知的,现在再次问,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个如何。
和铃含笑言道:“我能够过外表看到他们的内在啊!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看,我与你说王勉夫妻是很能干的人,是不是也是真的呢!有时候可不能怀疑女人的看法,说不定便是真的准确呢。”
陆寒挑眉,才不信和铃这样的说辞,不过又听和铃言道:“我觉得,你们稍微派人盯着谢悠云一下比较好,我总是觉得,这人怕是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了。能刺激的这样失态,必然不是小事儿。”
陆寒这下子挑眉的更加厉害了,他才不相信和铃有这样的好心,和铃向来是看丞相府不顺眼,谢丞相,谢悠云都是让她极为反感的,如此突然好心起来,必然有所图谋,他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和铃将手中的书放下,言道:“之前我不是说过那个假设吗?就是说,那群黑衣人其实是在谢丞相处见过谢丞相派出去的那个人的,所以,让谢丞相仔细的回想,京中这些人,谁见过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谢丞相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们回话吧?我们好心告诉一些关于他儿子的事儿,他说出结果,不是很好么?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
高志新一直都不相信谢丞相真的能够想出来,但是看楚和铃这样笃定的样子,倒是觉得,仿佛事情就该这般。他看向陆寒:“表哥……”
他家表嫂真是有几分邪门啊!谢丞相是个什么人都是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我知道,会尽快差人盯着谢悠云。”
和铃含笑点头。
她重新执起书,高志新探头望了一眼,卧槽了一声,他家表嫂,看的竟然是兵法,而自家表哥竟然还丝毫不以为意,其实说起来,这两个人都不太正常吧!
想到此,高志新决心早早撤退,既然闲下来了,便是可以去见见李梦了,这两日都没有见到李梦了。高志新与自家表哥学的,觉得攀墙爬窗,有时候也是追求女子十分妥当的法子。说不定就给人感动了呢,要知道,他家表哥连楚和铃这块难啃的骨头都拿下了。可见,还是有用的。
不过他倒是不像表哥那样大胆,敢是过去纠缠,便是蹲在墙头看人家,虽然有时候只能远远见一面,但是也觉得极好。
只是这一日,高志新刚爬上墙头,就见楚致宁站在墙下,冷冷的看着他,一脸的嫌弃,真是挡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