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坐在床边,闭目养了一会神,才睁开眼睛,缓缓摇头道:“不妨事的,起急了,不知道扯到了哪条筋骨。”
水很暖。婆娑轻舞的水雾,笼罩打磨得光滑的铜盆。纤纤十指慢慢地浸入水中,感觉截然不同的温度。
红蔷盯着那十指看,轻叹:“好美的手。”
“美么?”娉婷问。
“美。”
娉婷将手抽离水中,红蔷用白色的棉巾包里起来,轻轻拭干。
水嫩的指尖,形状美好的指甲,细葱似的十指。
娉婷笑了:“美又如何?这双手,再也不会弹琴了。”
“为什么?”红蔷好奇地问。
娉婷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别过头,闲闲看窗外一片寒日的肃杀。
红蔷伺候娉婷已经有一个多月,大致知道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多事了,不敢再问,识趣地收拾东西,端起钢盆,退出西厢。
脚步迈出门槛,在转身的瞬间,一个声音从背后细微地传来。
声音如烟,可以被风轻易吹散,只余一丝残香在耳边徘徊。
“我……没有琴。”
琴来得很快。
未到晌午,一具古琴已经放在案头。
虽不是凤梧焦尾,但半日内在这荒僻地方可以找到,已算难得。
娉婷伸手,抚着那琴。她温柔而爱怜地抚着,彷佛那不是琴,而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极需要她的安慰。
红蔷又进来了。
“姑娘现在可以弹琴了吧?”
娉婷摇头。
红蔷道:“不是已经有琴了吗?”
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微红的唇边勾起。娉婷心不在焉地,仍是摇头:“有琴又如何?没有人听,岂不白费心力?”
“我听。”
“你?”娉婷顿了顿,转头,含笑问:“你听得懂?”
红蔷沮丧之色未现,娉婷又温柔地笑起来:“也罢,姑且当你听得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