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想了一宿,还是觉得应该亲口向她道歉。
他放下琴,轻声道:“刘姑娘,昨日之事,是临清的不对,姑娘包涵。”
刘婉婉连忙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认真练琴,先生骂得在理。”
临清愣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嘴角。
柳玉郎与周勉都为他说过好话了,可怜刘婉婉一时被骂懵了,加之二人有意误导,刘婉婉还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惹得师傅发怒。她此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学好琴,生怕临清一气之下不肯教了,再也不敢耍小姐脾气,恭恭敬敬过来学琴。
刘婉婉小心翼翼问:“先生不生气了吧,我再不胡闹了,往后一定认真钻研,先生还愿意教我吧?”
“嗯。”临清点头,“可有一句话,我要和姑娘说清楚了,姑娘若学琴只是为了取悦他人,那临清便不愿意教了。”
刘婉婉露出疑惑的神色,“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喜欢一个人,想为他学琴,以后弹给他听,有何不对?”
临清的目光渐变悠远,叹道:“欢喜一个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从前我也觉得是对的。可若就得不到回应,欢喜生怨,即算知道那个人没有错,还是忍不住想去怪他。求而不得,若不早早放手,只会化为毫无道理的怨。”
愿意给,不一定非得受。
但真心换不得真心,却定会酿成一碗苦酒,独自斟酌,伤人肺腑。
刘婉婉打量他脸上哀凉的神色,小声道:“先生也觉得我欢喜柳大哥是错的么?”
“欢喜没有错,但若非两情相愿,便就是错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声细语同她讲过道理,爹爹只会关她,表哥只会骂她,连柳玉郎对着她的喜欢,也只是一味的逃。
临清愿意耐心同她说话,刘婉婉心里仿佛吹过一阵春风,平时蛮横表面下的柔软心得了安慰,一下子便把心里话全同临清说了。
初见倾心,再见便难相忘,寻常不过的春心萌动,折子戏里随时便能捞出一大把,却怎么也不生厌,饶是看过再多相似的故事,却避不开那一刻的一眼误终生。
临清听着她的倾诉,回忆飘至那一年的芙蕖潋滟。
水榭楼台,轻歌曼舞,笔墨挥毫,纸醉金迷。
蓦然抬首,何尝又不是,一眼误终生。
他做得了别人故事里的解语花,却做不了自己故事里的慧眼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后妈:黛玉,黛玉。
临清(到处看):叫我么?
后妈:爱哭的黛玉。
临清(怒):滚!
沈絮:那我叫什么?
后妈(嫌弃):蠢货。
沈絮:……
虐完哒虐完哒~~下章蠢货来接黛玉了~~告白来一发~包子来一发~
☆、第五十三章
数日之后,乡试放榜。
王子骞将自己关在房间,任王潸然如何敲门也不肯打开。
王潸然道:“把门打开,我平时如何教你的,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王子骞沉默半晌,道:“姐姐,我不怕落榜,我是不想听到外面的人说话。”
王潸然顿住,“为什么?”
王子骞嗫嚅道:“他们说,我能得举荐,是姐姐……姐姐找夫子……”
王潸然良久不语。
王子骞续道:“王婶说,临清哥哥是被气走的,大家都说,夫子不要他了,要和姐姐……”
“那你呢?”王潸然问,“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王子骞垂着脑袋抵着门,很久才说:“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把门打开,姐姐有话跟你说。”
王子骞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王潸然红着眼眶,蹲下身握住王子骞的手臂,表情十分严肃,“子骞,爹娘早逝,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你若信我,那些话便是假的,你若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子骞看着她湿润却坚定的眸子,最终扑入她怀里,“姐姐……”
王潸然心里一片苦涩。
她非无辜,但也没有大过。伯牙遇子期,焉能不动心动情,只是她明白,有些事想的却碰不得,纵使心里做着一个旖旎的梦,却遏制着自己不去跨那一步雷池。
可饶是如此,还是泄了心意。去给沈絮做饭,是出自一番感激,却让他人编成一分真九分假的谣言,将事情闹至她小心避却终也避不过的地步。
她紧紧搂着王子骞,此时此刻,只有这至亲之人的体温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寒冷。
许久,王潸然轻道:“子骞,那些话是假的,从前是假的,现在是假的,以后,也不会成真。”
王子骞迷茫地望着她,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水。
王潸然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王子骞的颈间,无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