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生过孩子,也依然艳光四射,甚至更添一份母性的温柔风韵,可那又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帝王宠爱的短暂,颜贵妃从王府时就跟了他,有多美,都该看得麻木,不新鲜了,这时有新人进宫分宠,煞一煞她的风头,她才会知道太后在这宫里的分量。
毕竟,皇帝的女人何止三千,娘亲却只有一个。
她,立於不败之地。
太后曾眼见着先帝实实在在的宠爱过几个美貌女子,统共美得像下凡的仙女,琴棋书画总有一项拿得出手的,可后来也泯灭在一场又一场的选秀新人里去了,总有更美更新鲜的,虎视眈眈的每一个位份。惟有皇后能够永远得到明君的尊重,没了宠爱,还有敬爱,屹立后宫。
初封即是贵妃,那又如何?终究是个妾!
这时候的太后,已浑忘自己不过是妃位出身,利落地从一位被压迫者,转身为压迫别人的阶级,拿捏起这尊卑的规条来。
“是了,到时候把关,按位份,颜贵妃也该去的。”
徐皇后不想引战:“多个人掌眼也好。”
颜欢欢抬头,得体微笑,宛若面对精神病人,尽量不刺激对方,不问她,她就不说话。
省得扯皮。
反正她光是美美的站在那里,就够气人的了。
太后好气啊。
被儿子打脸已经够气的了,又不敢跟他发作,为了关系不恶化下去,更是连整治颜贵妃的欲望都要忍一忍。颜贵妃的存在感极强,光是规矩地站在下首,都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彷佛她就是一个天然的发光体,配上那条骚闪的蝴蝶裙,更是侧目。
她想让她久站,便拉着徐皇后说了好一顿话,絮絮不断,站得颜欢欢腿都麻了。等到她确实困了,找不着话题时,才松口说让她们离开,其余三人知道自己这腿脚受的罪都怪颜贵妃,却连走出东华宫时,都无一人说话刺她,只偷偷打量她的神色,猜测太后这次有没有激怒这位坏脾气的主儿。
真冤枉,颜欢欢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坏。
她只是记性好,许多旧仇,还起来一点都不晚。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她瞥过去一眼,只见张氏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作目不斜视状。
演得颜欢欢差点信了她的邪。
她兴致上来:“张才人,本宫脸上是有什么吗?”
张才人顿住脚步,以为她要将在东华宫受的气发泄在自己身上,战战兢兢地请安后,才答:“回娘娘,娘娘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婢妾什么都没看见。”
“看把你给吓的,本宫会吃人么?”颜欢欢挑眉,像是气焰不小。
“娘娘自然不会吃人,婢妾尊敬娘娘……”
“这话听着太假,真没意思。”
颜欢欢将眸光扫向其他地方,美目波光潋艳,张才人心中还在打鼓是不是要发作她了,一抬眸,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旁边的宫女扶着她:“主子,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呐!”
走道上虽不至於人来人往,却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张才人深觉丢人,一边迈步离开,一边压着嗓子,怨气不小:“我哪知道!许是在东华宫站久了,心情不爽利,找我们撒气呗!”
“那娘娘为什么不罚主子?若是有气,随便寻个由头……”
“你很想看见我被她罚吗?”张才人瞪自家宫女一眼,复又气馁道:“这里离东华宫没多远,怕招了太后的眼吧,这些人精想的事情,我等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来,省得给自己添烦了。”
上司发作下属不需要理由,同理,后宫高位妃嫔撇除宫斗宫心计之类的光环,原因如此简单,我不爽,就想把别人也整得不爽。
的确是颜欢欢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她逗一下张才人,只是因为兴头来上来,倒不是多么险恶的理由。
【宿主,这还不够险恶吗?】
‘远远不够。’
她坐上步辇,撩开小帘,美艳的眉眼悠然眺向远方。
是了,选秀。
即将迎来一波挑战,也意味着赵湛一一这个她挺喜欢的男人要有一车一车的小妾,临幸侍寝。她想象其香艳情景,反复审视自己的心情,平静无波,甚至有点为新的斗争而感到兴奋,察觉到这一点,她不由松了口气。
一日没有波动,一日她们就别想在心理层面攻击到她。
【宿主,你应该是史上最皮实的妃子了。】
‘承让。’
是日赵湛来长乐宫时,问她太后有没有为难她,颜欢欢摇头:“今日除了请安之外,我都没有和太后说上话。”
“怎么,她不理会你?”
都知道怎么回事,装啥呢。
选秀将至,颜欢欢不想因此消耗掉了皇上的人情,便坦诚告之:“乐得清静,门面功夫而已,不给皇上添乱就好。”
“你别忍着就好,”赵湛摸了把她的脸颊,温声说:“以后在哪受了委屈,你但说无妨。”
“我说了,皇上会帮我出头吗?”
他吻了吻她额头,嗯的一声。
在这一刻,她信了,仰起脸在他线条优美的下巴上回以一吻。
男人的承诺,说得像真的一样,他自己先信了,听的人再考虑一下信不信,然后命运作最后决定,这份承诺到底能否兑现。
在太子的后宫里,历经三次选秀,赵湛的,倒是头一回。
还是同样的人吗?
很有可能,除了部份被洗掉的冯家女,同一批官员平民之女送进来,嫁的是皇帝。
皇帝是哪一位,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