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放下墨,捉起被苻秋画得干涩分叉的笔,于墨中饱蘸后,递给他。
苻秋瞪他。
“皇上今天的折子还没批完。”
“……”苻秋认命地继续。
批完折子已近掌灯时分,苻秋的大好人生都耗在了承元殿的奏折上,说不得心头滞闷。加上薛元书那事,漏了锥子,这一日里也没寻着空朝东子说点什么。晚间照例先去看皇后,皇后的肚子还是没多大。
昭纯宫里的茶煮过三道,东子给苻秋换过杯子。
“才贡上来的酒,吃两钟好睡觉。”
苻秋犯了错,心头郁结,酒入愁肠,嗳了两口气,一时间神晕目眩,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东子洗过澡进来,苻秋竟吃得醉了。东子疑惑地挑眉,捉起杯,把剩下的半壶喝完。哼哼着抱苻秋去沐浴,换过里衣,抱上床来。
屋内呢喃醉话。
过得两个时辰,东子出来打水,见云含在檐廊下出神地望着屋檐,他也望去,只见一大轮圆月,孤高冷清悬在天上。
“东子哥。”云含看东子蹲着起锅烧水,在他身后拢袖站着,显得拘谨不安。
东子询问地看来。
“皇后叫你明日寻个空,去凤栖宫坐坐。”
东子这时没披外袍,一身中衣揉得凌乱起皱。他手长脚长地蹲着,两手搭在膝上。
“皇后还说旁的了么?”
“没,皇后叫个宫女过来传的话,她没来。”
东子嗯了声,手在锅上探了探,水还没沸。
云含还站着,东子抬眼来看,“还有什么事?”
“皇后还送了一尊玉佛过来,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
“下回出宫,来你这拿。”炉子底下的火苗在东子眼内跳动,他添完最后几根柴,不知在想什么。
“东子哥常年在宫里头,右相大人也从不来看的么?”云含忐忑道,见东子没什么表情,遂安心下来。
“他有很多儿子。”东子说。
“嗯,是不一样。”云含自言自语道。
水一开,东子便把帕子搭在上面,进屋伺候苻秋收拾去了。
苻秋这时酒醒了,眼睛里仿佛揉着一池春波,由得东子收拾,最后擦过手,盆就放在一边,也不拿出去了。
“刚醒来,没见人,朕差点大叫一声。”苻秋搂着他脖子。
东子嘴角微翘,说,“还早,睡会。”
苻秋在他心口蹭了蹭脸,声音听去有些内疚。
“朕不是疑他们……”
“经这一番事,朕是谁也不信的……”苻秋胳膊紧了紧,东子手掌隔着丝衣在他背上游移,“朕独独信你一人。”
东子未曾说话,苻秋分开来认真看他,急得有点像要哭。
“你信么?”
东子高挺的鼻梁抵着他鼻尖,请他的眉毛耳朵,苻秋一时浑身发软,似要陷落进温暖的水波。
手被东子按在床边,亲吻声令他耳根通红,随后听见东子沉沉的声音——
“哥陪你。”
“……”苻秋心头大石落地,二人抱在一处,自有说不得的风流恣意。
等得苻秋上朝时,又是一脸倦色,干脆把龙座前的帘幕放下,听着外间大臣吵架,他悄悄打个盹儿。
回过神时,底下已吵了起来,一阵喧闹之声。
“臣请派袁歆沛出征,他本即臣麾下一员猛将,怎就不能令他出征?”
苻秋一愕,卫琨多日不作怪,这一声猛喝,把苻秋喝醒了。
底下褚家的老头自请出征,可已七十高龄,怕上马都得要人扶。
右相则未言派谁去,只复又强调:“南患不除,必有近忧。皇上须速决断才行,待苻容称帝,岂非滑天下之大稽。皇上,三思啊!”
这一句话都没说的苻秋,登时心头炸毛道:朕踏马这厢一思都还没有呢!
第49章 更鼓
记得告诉我你们看明白攻受了未!
好了,崽儿要去想静静…
凤栖宫外,听得水声。东子已在门上等了个把时辰,一掸袍袖,朝内去见皇后。
方殊宛时正梳妆,两个梳头娘子伺候,一个宫婢在描眉。
“袁总管来得这般早。”她自镜中分出眼神去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