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声怒喝,“谁他妈躲在外头偷听,滚进来!”
门开,苻秋袖手,嘴角带笑,道,“熊沐,朕在自己宫里,听点墙角,不算个事儿罢?”
熊沐一愣,慌忙撩袍襟要跪。
苻秋看着他跪了,靴尖轻抬起熊沐的肩,来回看东子和熊沐,曼声道,“怕谁坐大呢?也说给朕听听。”
熊沐满背冷汗,将墨色侍卫服浸湿,只听苻秋沉声,威严如拍岸卷雪——
“说!”
第46章 影子
熊沐单手撑地,直身看了眼东子,见他点头,这才道来。
“属下扮作老姜跟在八王爷底下时,已探明他几次南征,与南楚头目早称兄道弟。谋反之事告破,两个是否有瓜葛尚不知。但手底下的人去探,已探明八王爷在南楚自立为王,告示已贴满南楚郡县,要在翻年六月,自修祖庙……恐要称帝了……”
苻秋神色不明,走到东子跟前,“暗卫才六人?”
东子点头。
“那熊沐派出去的是什么人?”
东子眸内闪了闪。
熊沐换了个方向,跪在苻秋脚下,垂头禀道,“凭麒麟令可以调动,是先帝养的一波亲兵,只有五千人。”
苻秋哦了声,眼仍望着东子。
东子沉默不语,显是对这事没什么说辞。而苻秋心头却有不虞,拢袖坐了下来。
“东子、熊沐、薛元书、白纯砚,还有两个是谁?”苻秋倒了杯冷茶喝,视线依次滑过二人,盯着门外院中青灰色的地面,“你们慢慢想,朕不着急。”
冷汗自熊沐额上滴落,地上灰点渐多,苻秋只作没看见。
直至东子也在他跟前跪直身,苻秋方才蹙眉,冷笑道,“预备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属下不敢。”熊沐忙磕头请罪。
东子只直直跪着,挂着一双乌青眼圈。自离宫那日以来,到苻秋重大权在握,这人却一日比一日要累得慌。苻秋心头一软,琢磨着说点什么,听见东子沙哑的声音——
“原先麒麟冢出来的暗卫有二十余人,自小打散在各处……”
“朕知道。”苻秋打断他,不耐地摆手。
“那便说皇上不知道的。白纯砚不是暗卫,赴朔州在路上住店那晚,我叫他出来,假意叙旧,问过麒麟冢的旧事。他一概不知,更答不出门口兽雕图样,是以叫皇上别同他玩。”
苻秋想起来,有天晚上东子同白纯砚打架,身上带了点伤,却不肯说是为何和白纯砚打架,只莫名其妙吩咐了不要同白纯砚走得过近。
他以为是白纯砚常流连烟花之地,惹得东子怕自己跟着学。
倒没想过是这样……
苻秋眉峰一动,想起一事,又问,“既然知道白纯砚不是自己人,为何当时不说?”
东子面沉如水,五官俱是不动,声线平直沉厚,“既不是自己人,就是别人手底下的。他管着八王爷的铺子,想是八王爷那边的。想顺藤摸瓜把八王爷的藏身之处找出来。”
“皇上记得被属下绑去的那间宅子么?”
苻秋冷冷道,“当然记得,你还想杀朕。”
熊沐尴尬一笑,想起身,被苻秋一脚又踹回去跪着。
“老姜这个人心狠手辣,又油头滑脑,属下亦是想找出八王爷的藏身之地……”
“那座宅子不是人去楼空了吗?”
“后来我折返去探过,地宫里仍有蛛丝马迹,不过那时屋内已有积灰,至少走了四五日。”东子说,他十指屈起,指节略略发白。
“白纯砚欲杀你,露馅之后,便再找不到了。”
苻秋嘴巴动了动,那日的事他记得不多,醒来一场大病,倒没太大印象。
半晌没听东子说话,熊沐急道,“底下的属下来说。”
东子跪着,像赎罪一般,轻轻垂着头。
苻秋扯着他的膀子,令他坐。
东子也不肯坐,就站在他身边。
要不是熊沐在,苻秋这会儿无比想抱着他的腰蹭会儿,腰带勒出他腰背身段,加之确也不是刻意瞒他,只不过大抵他帮不上忙,也无须穷担心,替他担了这些。苻秋不是榆木脑壳,这会儿心头有点感动,知东子为白纯砚差点杀了他那事后怕,悄悄于袍袖中扯住东子的手指懒懒勾着。
“你说。”苻秋道。
于是熊沐便把地宫里找图纸、商铺账本等事说了,“走得太匆忙,总落下了些东西,上头都写着店铺名字,或是有工匠用印,八王爷这一走,虽免不得这些人要藏起来,但总归要时间。属下派出的人手脚也利索,把人都找出来,一个个盘问,知八王爷去了南楚。”
“不过藏得深,查到南楚却再无法查了,仍旧不知去向。就在皇上回京那几日,南楚也换了人称王。”
听到这儿苻秋方冷冷笑了声,道,“八叔带人去打南楚的乌合之众,多少年也没攻下来,怕早已勾结。”
“正是如此。”熊沐又想起来,被苻秋瞥了眼,讪讪跪回去,拱手道,“这回来事太多,皇上腾不出手来料理南边,属下来找东子哥商量……”
“是,朕什么都不知道,也得背后长一只手才成。”苻秋冷睨熊沐。
熊沐头皮发麻,虚心笑道,“皇上不是才回来,又娶媳妇,过几天安生日子……”
“还要多谢谢你们了。”苻秋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