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院里,东子先让苻秋去屋里睡。
苻秋只穿着中衣,外头裹着披风,站在门上看他。东子擦过手脚,转过身来就见苻秋在门上,那眉眼缱绻,让东子心头一动。
他走上去,牵起苻秋的手进屋。
“快天亮了。”东子说。
苻秋这才闻见他身上淡淡酒气,问他,“喝酒了?”
“嗯。”东子脸在他脸上磨蹭片刻,二人腰贴着,又把头埋在他脖子里,深嗅苻秋的气味。
“太后叫喝了两杯。你的喜酒。”东子淡漠地说。
一只手隔着衣衫轻贴着苻秋的背。
“没下回了。”苻秋轻道,亲了亲他的嘴,正要退开,被东子猛一把按着腰,压在身下一通发狠地亲吻。
嘴唇刺痛想是破了,苻秋心头极为恼火,本想和东子细说一番自己的打算,这会儿话和着酒气全吞进肚子里懒得说了。察觉他亲到脖子上,苻秋嗯嗯两声把头抬起,紧抓住东子的手,喘息道,“抱会儿。”
东子一顿,似暴雨夜里骤然一道闪电,他顿时灵台清明。将被子拉上来掩住苻秋的脖子,又在被里抱着他,二人手足相抵,东子才轻轻嗯一声。
“不做了。”
“……”苻秋哦了声。
“太后留到方才,才让哥走。”东子呆呆望着黑夜,察觉到苻秋的手,在他眼睛上方,捂了住。
苻秋松了口气,“你眼睛亮,以为你哭了。”
东子扯下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亲,温顺地看他。
“东子。”苻秋想说点什么,对着东子那双又大又亮似乎盛了一池子春水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了,他心口发堵,手底下摸着东子身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疤。
“以后不叫你去杀人了。”认真想来,他其实从未叫东子去杀过人,他要朝东走,东子就在东边铺路,他前方有个水洼,东子就趴下去给他做桥。苻秋早已习惯了,却直至今日,到在方殊宛面前说出那句,朕有件事,他才惊觉自己从未为东子做过什么。
苻秋刚张了张嘴。
东子的气息便堵了上来,二人抱着亲了会儿,其间唇舌交互的声音让苻秋有点迷迷糊糊起来。东子一身都发热,被东子推醒时,苻秋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苻秋朝外一瞥,天还黑,揽着东子的脖子缩进被里,“今儿不上朝。”
东子硬把他扶起身。
乍脸上一阵冰冷,冻得苻秋猛一寒战,暴跳如雷地跳起来掐东子的脖子,“袁歆沛!”
东子嘴角翘着,由得他掐,苻秋这下彻底醒了。
大冬天,井水湿透的帕子,拧也不拧盖在他脸上。
东子亲了亲苻秋被冻得发红的脸,拧干帕子给他擦干,院子里灰蒙蒙的。
“送你回凤栖宫。”东子给苻秋披上披风,天光一刻比一刻亮。
苻秋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那眉弯直如春日里一溜绿的柳叶,东子嘴唇略一动,又亲了亲他的眉毛。
“别亲了,又要洗脸。”苻秋笑躲开。
二人暗搓搓地避开禁卫。
凤栖宫檐角飞翘,麒麟昂首摆尾。
苻秋推窗,东子就在窗下站着。
方殊宛还在床上熟睡,苻秋躺在床上摸指环,把指环摸得发热,在清醒中,看着天光一丝丝自窗外挤入。
第45章 皇后
大婚三日假期过后,苻秋手上的事堆积成山,先是入冬又有雪灾迹象,得派兵去开道,后有王公大臣送来家中闺女画像,寻思着皇后立了也该再多封几个妃子,苻秋这尚未开枝散叶,总归皇嗣不解决,大臣是不会罢休的。
十王爷倒了台,首当其冲方家方靖荣及两个儿子入狱,查明六部与苻秋的十叔有所勾结的重臣纷纷下狱,但这是从三品以上。
从三品之下,尚有七品至正四品官员,要不要查,怎么查,查了之后怎么处理。
一来朝廷用人之际,把给他十叔效过力的一竿子全砸碎了,又太过。二来他十叔为政也足有近一年,牵扯的人太多,说有多大罪过不尽然。
苻秋捏着笔,静看了会儿研墨的东子。
东子察觉到,抬眼来看,把他拖到纸上的袖挽上去些,问,“怎么了?”
“十叔当皇帝那会儿,给他办过事的不算,当初造反跟随的不能不办。但该叫谁去查呢?”刑部那帮子人他信不过,整个朝廷他现就信得过袁家,方家也是不信的。
“我爹也……嗯……从流放路上跟过来的。”东子说。
“你爹是你爹。”苻秋不耐地摆摆手。
“你要想查这事,就不能标准不一。”东子研开墨,单腿跪着,侧坐在旁。
“总不能就不查了罢,全放过去,以后还得有人造朕的反。”
“查清之后,你预备怎么处理?”东子问他,随手给苻秋嘴里喂了块花生酥。
苻秋含糊道,“按刑律办呗。”
“那不成。”
苻秋与东子大眼瞪小眼了会儿,一想也是,要按刑律,造皇帝老儿的反必须死,还得株连亲族。这哗啦啦又要死一大票人,不是苻秋想要的。
“罚俸禄降级罢,十王爷从前的亲随,按律处置。”半晌后东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