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君暗自“哼”了声,避开他的手,转而又对李氏笑:“这个灯,我买了。”
李氏愣愣地直点头,那位还要拉七郎君的手,七郎君索性将手收到袖中:“你到巷口等着去。”
“我……”
“我说话还没用了?”七郎君也挑眉。
那位明明比七郎君还要高大许多,看起来也,气势比之十多年前也更凌人了,却在七郎君面前做着讨好模样,努力道:“这灯不是已经买了?咱们一起走。”
“我要跟这位小娘子说话。”
那位看了李氏一眼,虽没说,眼中分明就是“这还是小娘子啊?这都妇人家了!”的意思。
李氏顿时也有些气,立即站到七郎君这侧,不高兴道:“十余年前我比你还小呢!”
那位似乎也不愿跟女娘多做纠缠,再看了七郎君几眼,见还是不搭理他,只好认输道:“我去巷口等你,你快些来。”
七郎君骄矜点头:“嗯。”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七郎君身边的女使低头捂嘴笑。
七郎君也笑,然后朝李氏道:“你认得她?”
李氏立即点头,将十余年前的事儿告诉七郎君,七郎君显然是愣住了,良久才喃喃道:“竟然是他。”
李氏更为不解,手中也还攥着他给的荷包,她又要将荷包递还回去。
七郎君却问:“这一回,灯中可写了字儿?”
李氏制灯是制得不好,但她很有一些巧思,在每盏灯中都刻了字儿,但那也是从前常爱做的事。如今嫁人,有孩儿与夫君要照料,她早已没有闲暇在灯里头刻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并没有。”
“可能劳烦你在这盏灯里刻几个字儿?”
李氏赶紧点头:“怎能说是劳烦!七郎君要刻什么?”
“唔,‘恭祝小十一生辰之喜’。可是有些多?”
“不多不多!”
李氏带了刻刀,立即从七郎君手中取过灯,就着灯架子,将灯先小心拆开,在其中的竹篾子上刻起字来。很快,她便刻好,高兴地将灯还原好,再递给七郎君:“你看看!”
“还要对着月亮看?”七郎君促狭笑问。
李氏也大笑出声,仿若回到少女时候,点头:“可不是!”
七郎君举灯对着月亮,应该是瞧见了里头的字儿,他看了片刻,低头笑道:“谢谢你。”
“不,不用谢。”李氏笨拙地直摇手。
正在这时,那位又来了。
七郎君微微瞪眼:“还有完没完儿了?”
他再讨好道:“都好一会儿了,你还不来。”
“半柱香的时间都还没有呢!”
“……宗宝……”他讨好地拉了拉七郎君的手,小声叫他。
李氏又是一愣,她可否听错了?
“宗宝”?这个名儿怎的这般熟悉呢?
七郎君“哼”了声,到底是与他一同走了,只是走前再对她笑道:“今年的灯也很漂亮。”
李氏呆在他忽然绚烂的笑容里,久久未能回神。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走远,再看七郎君将灯递给那一位,那位喜滋滋地将灯抱在怀里,随后,他们就再也不见身影。
李氏不禁抬头看了眼空中圆月,仿佛还在梦中。
她真的见过了他们?
可是手中荷包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她又没能还给他。
她伸手捏了捏,里头只怕有好几十个金锞子。
七郎君将灯送给了他,他可是就是那位“小十一”?
她望着眼前依然拥挤的人群,不由想到了多年前。
多年前,她还未嫁人,她还不叫李氏,她有自己的名儿,家人叫她慧娘。那是她第一回 来东京城中卖花灯,也就是那一回,她觉着自己看到了神仙。
神仙还买了她的灯。
其实原本她不是要把那盏灯给那位神仙的。
先头也有一位格外俊俏的郎君,她当时年纪小,胆子小,见到颜色这样好的郎君也敢大着胆子上去说话。
先头那位,就是如今的这位“小十一”。
他可比七郎君脾气差多了,后来还来管她要七郎君给她的小金锞呢!
她狠狠骂了他一顿,李氏现下想到还是不由笑出了声,她将他骂得脸色铁青。只是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为何那位要来管她要七郎君给的小金锞呢。
而时隔十多年,他们俩竟在一处,七郎君还将那盏特地刻字的锦鲤灯送予他。
李氏想了好一会儿,蓦地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