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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_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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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皇后垂下眼睑,孙才人满面泪痕仰望着她,泪眼朦胧之中,才发现,一向和气的皇后,居然能够有这么可怕的目光,会给人这样大的压力。叶皇后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花纹轻声问道:“你以为,圣上是无道昏君,会做非礼之事?”

孙才人吓了一跳,这跟她想的不一样!皇后真的是傻子么?一点都没察觉得到?!

不 不不,叶皇后比你聪明得多,她会收笨拙但只会听话办事的人,会收聪明却坦荡的人,独不会让有小聪明却莽撞的人进入自己的阵营。一时头脑发热,感于其赤诚, 或许能够收到一份特殊的馈赠,更多的情况下,是会把自己也给坑泥潭里爬不出来。一会儿就能确定元和帝的心思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不是特别了解皇帝,就能下 了定论,过来跟皇后讲?

“所以,你说这个是想要做什么呢?”

孙才人吃力地辩解道:“只是,只是妾发现了,跟娘娘说一声……罢了。”

叶皇后想笑,她宁愿跟吴庶人合作,也不想要这么个糟心的投诚者。她刚才对元和帝说姜长焕,也是真心话,别帮倒忙,就是最大的贡献了。韩太后的眼光,一如既往地不大好。

“好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我只当没有听到!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的!这是大陈的宫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更不是你老家乡间那些个乡野杂谈能够类比的地方!”

“可是……”

“就凭你一双眼睛,平白陷君于不义?这是什么罪名?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从今天开始,给我闭门思过!”

“妾只是为娘娘着想……”

“哦?那我知道了,就算是真的,于我何益?我能做什么?嗯?”

“……”对不起,没想到。只想着要投诚,然后背靠皇后安心度日。至于皇后怎么用这个消息,不好意思,那是皇后的事情,与她无关了就。

叶皇后叹道:“在这宫里呐,要不就没心没肺到底,也不失天真烂漫,没人与你计较。要不就什么都别说,别给自己惹祸。你以为,圣上傻么?”

“圣上,自然是……英明神武的……”

“嗤——”叶皇后不厚道地笑了,“至少比你聪明,你觉得你这点小心思,在他眼前能保得住?滚回去,闭门思过!”

孙才人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灰溜溜地被押了回去。对外公开的理由是:说宗室的不是,犯了口舌。

放到元和帝有闲心的时候,搞不好要跟叶皇后打个擂台。现在元和帝一门心思磕药去了,哪有时间管这些?韩太后也知道这个罪名不大好求情,也犯不着为这事儿跟叶皇后硬掰——孙才人也不得元和帝青眼,何必呢?

孙才人便一气被叶皇后关到了最后,也算是衣食无忧得了个寿终正寝——这是后话了。

叶 皇后越想孙才人越是搞笑,对元和帝更生出一种无奈来:这人呐,越来越不如前了!就说了,药不能乱吃!可是明明张灵远已经不伺候他炼丹了,还勾搭着他去种豆 芽,又献了仁丹的方子,应该是渐渐调理好身体,情绪没这么暴躁外露的。为何今日还能叫孙才人看出破绽来,并且,元和帝的面色,也不像个健康的人。

叶皇后放心不下,命人去寻板子过来。她是皇后,关心一下皇帝的身体,十分正常。板子又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不问他,问谁?

板子小心地道:“那是……安国公向陛下又悄悄地荐了个林道人……”

行了什么看上侄媳妇,什么说侄子小没良心的,都可扔一边儿去了:“这个林道人又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是炼丹的?”

“是。”

叶皇后细问林道人的来历,又问丹方给张灵远看过了没有。板子道:“是安国公说的极灵的一个人,献了张丹方,并不曾给小张真人瞧过,圣上看了,觉得甚好。林道人又有一手推拿的绝活儿,给圣上通筋活络,通体舒泰,故而……”

真是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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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宫来的小两口也觉得闹心!

两人都知道,这死皇帝就是眼馋他也下不了口,只是平白添点恶心罢了。他们觉得闹心的另有一其事——

“他的脸色不大对,”姜长焕出了宫就冷静了下来,客观地指出了自己的观察所得,“隐隐像是中了毒,不是说已经停了金丹了么?万一吃出个好歹来……”

瑶芳早练就了转脸就把元和帝那张蠢脸忘掉的技能,也是一脸的忧虑:“师兄是这么说的,还是他跟我诉苦,跟我讨主义,要怎么从中脱身的呢。要不,过两天,寻个由头,去老君观一趟?”

姜长焕动动手指:“也好,我陪你去。唔,我再寻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消息来。”

“好。唔,你的那些朋友,过两天你要不要请他们吃酒呢?”

姜长焕笑道:“这是自然的,兴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瑶芳默默地住了口。

两人回到家里,见过简氏与姜正清,只说宫里娘娘和圣上留着多说了几句话,兴致很好,绝口不提元和帝的面色。姜长焕趁机说了想到老君观去的事情:“自打成了亲,她还没去山上给张老神仙烧过香呢。”因为张老真人是“飞仙”的,去了也不能说是去烧纸。

简氏人到中年,逐渐迷信了起来,张老真人是离她最近的,据说成了仙的有道之人。对于去老君观,她是不反对的,甚至有意全家一同过去:“那就一块儿去吧!求个家宅平安!”还有早生贵子。然而简氏算是个通情达理的婆婆,没有将这四个字说出来,以示不给儿媳妇们压力。

瑶芳忙说:“那叫多福送个信儿给师兄去,安排两间清净的屋子,免得与人拥挤。”

简氏笑眯眯地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张灵远很快回信:只管过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连老善人的素斋都有。观里的新鲜豆芽管够,我们还开发了豆芽新品种——绿豆芽,炒个糖醋味儿的,爽口!好吃!

一家六口,浩浩荡荡,往老君观而去。

老 君观里,张灵远正得意得紧,絮絮叨叨,对着他师傅的牌位说心事:“可算是熬过这一关了。哪怕比先前过得紧巴点儿,不如陪圣上炼丹风光,让圣上不大痛快了, 可命保住了,基业保住了呀!咱现在还正正经经卖点药,”小声嘀咕,“我没说卖的啊,就是……过来添香油钱的,送正品仁丹一瓶……还有咱们观里有些旁人的秘 药,也都慢慢地卖,尽够啦。弟子终于明白了,想要钱、要势,也不一定非得靠炼丹么……赶明儿求圣上一笔字儿,嘿嘿,也是保命符啦……还是师傅您老看得明 白,师妹的主意很不错的。您放心,她如今过得也不错,还要过来看您呢。”

然后师妹就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瑶芳与叶襄宁一左一右搀着简氏往上走,瑶芳底子好些,又是走惯了的,脚步很稳,叶襄宁便有些踉跄。简氏也是好意,便往瑶芳那里挪一挪,说一句:“生受你了。”瑶芳微笑表示并不在意,询问是否需要歇息。

简 氏不肯让张灵远久等,便说:“一口气走上去就好了,不能停,一停就再也走不动了。”叶襄宁只得咬牙跟上,心里已经愁得快要哭了。她也来过老君观,有时候跟 着祖母、母亲过来,还能走个后门儿乘小轿上去。像今天这样,因为婆母虔诚而步行的时候,极少。还是丫头婆子扶她,哪用她来扶人呢?

再看丈夫。

姜 长炀弟兄俩跟姜正清父子三人一路轻轻松松往上走,还不时指点一点周遭景物,如履平地。真是要气死了!这会儿再招呼了丫头过来扶着,倒显得娇气了。叶襄宁一 向对瑶芳印象不错,此时也有些郁闷了。毕竟是娇养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在家里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此时腰膝酸软,还得硬撑着,身子累,心便苦。

更要命的是,她那弟妹跟婆家极熟,虽是颇照顾她的情绪,过门儿来从不与她相争。然而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给了她很大的压力。比如,她永远比自己更明白简氏的喜好,知道婆婆喜欢什么样的食物、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婆婆抬左手,是渴了还是饿了……

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熟识之后才能明白的事情,就像在她在娘家的时候,养在祖母跟前,永远比别人更熟悉祖母的喜好一样。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会的,纵然不藏私,也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生活中的种种细节一一摸透。

明知道这不怪弟妹,她还是忍不住觉得辛苦。

简氏已经是个不错的婆婆了,没折腾着儿媳妇立威立规矩,有好东西还会均分给两房儿子。小儿媳妇更讨她喜欢些,也没折了大儿媳妇的脸面,反而放手许多家务交给她。叶襄宁也不敢道辛苦,她是长媳,是该做的。如此抱怨,才会被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那边儿,瑶芳正在扬声叫:“二郎。”喊了姜长焕过来背简氏,还嗔他只顾看风景,明明是个皮猴儿,根本与父兄风格不搭。姜长焕也不恼,乖乖过来蹲下来:“来了来了,知道知道,不要说下一句啦,知道不能叫娘白养了儿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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