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焕问道:“这有什么用?”
“给她一个机会,是要跟着个永远不得中进士抑郁而终的男人,还是跟个进士出身,清流言官?”
“推到她头上?”
瑶芳反问道:“推什么呢?”
“呃, 又不能直接跟圣上说,那就是暗示了吧。正好,我哥哥很想与叶国公家结亲,我陪我娘去宫里跟娘娘说一声儿,也不为过吧?也不是背后议论你娘家的事儿,就是顺 口一提,这才显得正常么。唔,柳氏不肯做你继母,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岳母大人。于是岳父大人就往湘州去了,你也去了,从江里将我捞了上来,我才免于夭折。救 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张真人狠狠咳嗽了两声,瑶芳去倒了水来小心地喂他喝。瑶芳道:“你说的这些,得叫人自己猜出来,可不能主动讲给他们听。”
姜长焕得意地道:“我就在我娘那里多夸夸你就行了,要不是你,我就死了,我要死了,我哥一准儿被他们惯坏了——他已经被惯得有点不好相处啦——都是你的功劳。”
瑶芳:……居然跟她想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样了,娘娘……知道了吧?”
姜长焕含糊地“唔”了一声,瑶芳重新振作了起来:“我就知道娘娘是个可靠的人。”
张真人微笑听着:“果然是胸襟宽广。”单看帝后二人对所谓灵异之事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两人有着霄壤之别。
瑶芳犹豫地问:“可是,娘娘这胎的年载不对呀。”
“三害之首尚能洗心革面,读书向善,何况其他?”
瑶芳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密码本,那个,大家还记得王才人还有个弟弟么?跟他联系哒!教会小宫女,是为了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小宫女也可以代为传递。
柳后妈是早就预备下的后手。
前朝的斗争其实很激烈,但是因为是礼教比较严的时期的女性视角,没办法写得太详细,大概就是大家一直在互喷互踩。
☆、第104章 国公的决定
???老君观之行,解决了瑶芳目前最大的难题,依旧不能令她开心。
一闭上眼,张真人的脸就在眼前晃荡。那是一张衰老的脸,往昔仙风道骨的痕迹犹在,却不可遏抑地透出死气来。面相是种很玄的东西,以面相断凶吉的本事瑶芳不敢说有,但是看一个人的气色如何,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老 神仙活了一百多岁,只要不是真的修成大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绝非世间良医能够挽回。这是一位睿智又宽慈的老人,他暗中帮着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却 又守口如瓶,并不拿捏谁。与他相处,真是再舒服不过了。眼看着这么一位老人行将就木,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不是一般的抑郁。
张真 人却很坦然,人越活得久,就越容易有两种倾向:一、事事不放心,舍不得死,恨不能再活五百年,将一切都攥到手心里;二、坦然洒脱,看开一切。张真人无疑属 于后者,观主取了寄名符来,瑶芳接了,两人眼中都有强忍的难过。张真人笑道:“好了好了,东西也拿了,老道也看了,你该回去了。家里有喜事,不要板着脸。 去吧,你那丫头在外面得等急了。”
瑶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与姜长焕并肩而退。出了门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春天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好一阵儿,瑶芳狠狠地调整了一下表情,低声对姜长焕道:“走吧,脸上别带出来。敕封的真人,早八百辈子已经入土为安了,现在这难过是为了谁呢?”
姜长焕心里一酸,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出了小院儿。绿萼果然已经等得有些急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等瑶芳的功夫,已经捡了一裙兜的蘑菇,裙摆已经兜不下了。瑶芳要再不过来,她就不知道要干什么好了。
瑶芳看了,讶然道:“你拣这个做什么?有些蘑菇据说是有毒的呀,咱们家又不缺这个。”
绿 萼等人时心急,见到人了又不急了,笑道:“这不是枯等着无聊么?前儿我听胡同口李家那位老奶奶讲,雨后松木里有松伞子,好吃。这两天山上正好下了一场春 雨,我就去看看,果然是有的。我先找老奶奶认一认,摘的对了,就分一半与她,咱自添一道菜也是不错的。市集买的可没这个新鲜。”
瑶芳空着的手揉揉额角,有这么活泼的丫鬟,方才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一点。绿萼又问:“姐儿,寄名符求到了?”
“嗯。我贴身放着呢。你这个样子不大雅相,等等到车边儿上找个包袱皮儿装了。”
绿萼假装没看到两人牵手,笑道:“放心,已经请张伯去拿了呢。”张伯就是姜长焕带来的车夫。
过不多时,张伯拿了张包袱皮儿过来,绿萼将松伞蘑腾了进去,笑对姜长焕道:“姑爷,这个我先拿去给李奶奶认一回,等认得准了,下回我再来摘,您带回去给亲家太太尝尝。”
姜长焕不觉莞尔:“行了,你都拿回去吧,还跟我来这一套。走吧,时候不早了。”
因有外人,姜长焕与瑶芳不再说张真人、重生之类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姜长焕将瑶芳送回家,亲自扶她下车,将她手心一捏:“保重。放心。”
瑶芳微笑道:“你也是。”
姜 长焕不再登门,径自回家。因丽芳已出嫁,姜正清与赵琪并不很熟识,辈份儿又高,并不在今日往赵家道贺,约摸是洗三的时候,一齐往赵家去凑个热闹,也就是 了。真个往来,须得瑶芳出嫁后,算是姐妹俩之间的人情交际。姜长焕没成亲,到时候跟父母一块儿随个份子也就结了。他现在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撺掇简氏。
————————————————————————————————
叶 皇后在看了王庶人那个小本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没有元和帝那么紧张兮兮的,在她看来,无论瑶芳与姜长焕是不是真有奇遇,那都不算事儿。对于瑶芳,她 总有似曾相识之感,一向觉得亲切,现在想来,瑶芳的一举一动,都合乎她的心意,她要调教个孩子,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不同于元和帝根本猜错了方向,叶皇 后心里已经有五分把握。
那又如何?
不伤天不害理,不违法不坑人,天道让她存,人又必须强要她亡?
叶皇后担心的另有其事——经过反复的思考,她哥哥叶国公终于想要招姜长炀做女婿了。要不是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两家都应该已经开始议亲了。原本这是一桩再平常不过的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岳父与女婿患难与共,就算看长辈的面子,这门亲事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
现 在却又爆出来姜长炀上辈子是个附逆的反贼!若是叶皇后不知道,顶多算是“被蒙蔽”的可怜人,她知道了,再要答应这件事情,在元和帝面前,立场就微妙了。尤 其叶皇后知道,元和帝近来对自己、对自己娘家,已经生出了些许不满。一切都是因为立储的事情,当时长子、次子争得厉害,元和帝很希望皇后、国舅表态支持次 子。两人装聋作哑打太极,半个字承诺没有——已经是反对的意思了。再加上平叛之后,叶国公声威大振,门庭若市,难免令元和帝不大开心——明明是他调度有 方!所以,他将姜长炀弟兄俩捧得挺高。
哪知……
叶皇后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趁着元和帝去老君观、生病的功夫,先叫了娘家哥哥过来,粗略地将事情一说,含糊地表示:元和帝对姜长炀或许有那么一些忌惮,问叶国公还要不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叶国公静默了片刻,道:“子不语怪乱力神。能有什么事儿?许,当然要许的!我亲见过他对前妻是个什么样子,那是个重信义的人。若要说他会为了爱妻谋反,我信。可他前妻死了,就要是我的女婿了。娘娘不会是真信有这等灵异之事吧?”
叶皇后道:“不管信不信,都得当成有这么回事儿来办,不是么?”
叶国公道:“话虽如此,圣上那里还是要留个后手的。”
“我预备着宣他母亲过来问一问。”
“成,我就等娘娘的信儿了。”说得再洒脱,叶国公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在意。
叶皇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无论前情如何,我只看当下。当下没有问题,那就不算事儿。”
叶国公又问元和帝的身体,叶皇后道:“急怒攻心,又累着了,歇几日就好了。您没看着我再还能抽出空儿来在这儿见您么?真要出了事儿,我必是日夜守在他跟前的。哥哥去见他一面也是应该的。等会见了他,你这样……”与叶国公套好了词,才一齐去见元和帝。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向健康的人病起来好得反而慢。元和帝脑子还算清楚,只是浑身乏力,叶皇后安排了宫妃们轮值,如今是张丽嫔在眼前侍疾。见皇后与叶国公到了,张丽嫔慌忙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