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后也有点担心:“是呢,一样的姐妹,再要找这样的好夫婿可就难了呢。哎哟,手心手背都是肉,亏得是一个姓儿,不然呐,我都想招他来当女婿了。”
王才人陪笑道:“要不,问问他自个儿,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是叫他挑人家侯府的千金,就是问一问,看看哪个性情合适些。既是要结为婚姻,总是想他们和和美美的不是?做便将事做得周全了,岂不美哉?”
韩太后踌躇道:“这……”
王才人再添一把火:“强扭的瓜,不甜。万一这个不甜,那个甜了,却硬配错了,岂不可惜?您疼爱晚辈,为他们操心,索性就心疼到底。”
韩太后拍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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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 长炀获悉韩太后要召见的时候,正在后军都督府。他本有一个月的假期,连吃了五天相亲宴之后,就匆忙销假去报到了。实是受不了被人当猴儿看——所谓相亲,他 也见不着人家姑娘,就是被姑娘的父兄请到家里,美其名曰交际、听戏,然后毫不奇怪地,吃酒的地方总会有一架大屏,或在墙角、或在窗前,里面环珮轻响,间或 有少女的轻笑声。
他的心情原本就不大好,找到弟媳妇,郑重地跟人家说:“二郎淘气,以后你多担待。”
万没想到,弟媳妇用一种“你们都是熊孩子,我就日行一善陪你们玩玩吧”的慈爱眼神看着他,和气地答应了:“放心,他做得已经挺不错的啦。再说了,不是还有长辈们在么?长辈们管不得他,还有你呢。”
滑不溜手,姜长炀被这个内涵丰富的眼神给打败了。再要说什么,又被弟媳妇截住了:“老君观里有老神仙,极灵的,我在那里给彭伯母她们上了供奉。京城的寺庙我不知道有没有灵验的,可老君观,趁老神仙还在,你去拜一拜也是不错的。”
等他从贺家出来的时候,才醒过味儿来,有了点心灵寄托,当然是不错的。可自己此行的目的,似乎没有达到啊!
准备再跟贺二娘聊聊,就被拖去吃了无数的酒席。
慈宁宫的太监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堂里闲得无聊耍匕首玩儿,心里琢磨着今天一定要再去贺家,将话说开了——他弟就是个自以为聪明,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的傻蛋,一定要严加管教,纵使家暴,也在所不惜!这种小聪明,玩不得。
然后就被带到了慈宁宫。
姜 长炀客客气气给了个红包儿,一个字都没问韩太后叫他是要干嘛的。这时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就是为了立储。才看到的邸报,谢承泽得到了褒奖。为的 什么,不太傻的人都看得出来。韩太后算是维护礼法的一派,皇帝有了动作,她自然也不会甘愿无声。叶国公已经被召见过了,回来之后就搬到京郊别业去闭门谢 客,说是在战场上操劳过度,需要静养。韩太后自然要寻到他的。
自打到了京城,周围的人没少跟他说京城里的事儿。韩太后不那么安份,也是其中之一。“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本身就有一个灰色地带——皇后、太后,很多时候是不算在内的。尤其是太后,一旦皇帝出了问题,朝臣还要奉太后出来镇一镇场面。
不问,还能说是被骗进慈宁宫的。问了,明知道是为了这个,还要去,这就微妙了。
这般镇定,惹得慈宁宫的太监多看了他好几眼。姜长炀知道太监在看他,依旧目不斜视,端端正正进了慈宁宫,摆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预备着韩太后问他什么,他都拿礼法来讲。
哪知到了慈宁宫,韩太后也没提什么立储的事儿,只是关心他在京城的生活。姜长炀心里那根弦一点也没有放松,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生硬的:“南北气候不同,好在父母兄弟皆在,与一家团圆相比,旁的都不算什么的。”
韩太后慈爱地道:“是啊,一家团圆就好——二郎都要娶媳妇儿了,你知道了吧?”
相亲相到要吐的姜长炀更加警觉了:“是,贺家是湘州旧识,家风很让人信得过。二郎娘子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两次,是个很好的姑娘。”
韩太后也将瑶芳赞了一回:“可不是,美人胚子,又乖巧,二郎福气不浅。这做兄弟的都要赶到你前头去了,你呢?”
姜长炀表情灰暗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还不想这些事儿。”
韩太后口里啧啧有声:“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不娶妻,你兄弟也不好占先的。纵然能,你这样岂不令长辈们心疼?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给我听,我给你找,好不好?”
【md!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别说什么小两口感情不好,结了婚,就是说两家抱团了。韩太后要给他介绍了一家死命支持皇长子的,他该成元和帝眼中钉了,除非他暗中投诚。这么一摊子麻烦事儿,他疯了才掺和进来。
姜长炀轻轻地、斩钉截铁地说:“就要我媳妇那样的。”
韩太后:……活人永远没办法跟死人比。可韩太后还不甘心,问道:“要个斯文姑娘?”
姜长炀道:“要我喜欢的姑娘。”
话又绕回来了。车轱辘的话说了半晌,韩太后有点晕,姜长炀一脸生无可恋思念亡妻的样子让她有些气馁。只得含恨将他放走,觉得王才人这主意实在是馊到家了!还不如直接将简氏叫过来,跟简氏将事情敲定了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什么孩子呀!
姜长炀离开慈宁宫的一瞬间,决定不回都督府,赶紧回家告诉简氏——有议婚的,谁都别答应,等他回来再作决定。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连老子的婚事都管算计,你们活拧了!对于婚事,他自有一番见解,时至今日,若几方逼婚,躲之不过,他宁愿向叶国公府上求婚去。
目 光阴恻恻地扫过宫中长巷,姜长炀皱一皱眉,前面来了几个宫人,围随一顶小轿。在宫里有这样排场的不多也不少,泰半是女眷,不是皇后鸾驾,不是公主仪仗,等 级还挺低,不大得宠的宫妃。判断完毕。姜长炀避让一边,低下了头去。轿子很快经过他的面前,一阵香风吹过,挟着一缕幽怨的叹息。
得,又一怨妇。
姜 长炀对后宫的评价很符合他的熊个性,削尖了脑袋进了宫,为了夺圣宠,赢的只能说手段高,输的也不能说都是好人,各凭本事吃饭,斗鸡一样的,有甚好的?论起 来,他就佩服俩人,一、叶皇后,坐得稳,还能忍耐他弟那熊孩子好几年,二、吴贵妃,讨厌归讨厌,能屹立十数年不倒,也是本事。其他的都是斗败的丧家犬,有 什么好看的?
他不抬头,王才人急了,眼看就要错开了,机会就很难再找了。王才人用带点惊吓的天真语气娇喝一声:“什么人?敢在宫中行走?”
姜长炀一扭身,扬长而去——干你屁事!侍卫没抓、慎刑司没管,你问p啊?
王才人更急了,口气里带着气急败坏:“喂!”
姜长炀特别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长得还行,就是一脸急切,你以为是倚门卖笑呐?!
王才人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可能不管我?
姜长炀还纳闷儿呢,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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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他就把这一茬儿给扔下了,也不回都督府去了,转去了贺家,还要跟瑶芳认真谈一谈。
瑶芳正在看邸报,谢承泽参王才人他爹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闹得越来越大。瑶芳皱紧了眉头,听张老先生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瑶芳不大开心地道:“闹吧闹吧,我最喜欢看他们竹篮打水之后失望的倒霉相儿了。”
张先生奇道:“你说中宫会有太子,可如今许多事情都变了呀。还这么笃定?”
瑶芳道:“那是。”
“万一呢?”
“万一也没什么大不了,真有万一,不过是眼前这么个局面而已,有甚好怕的?就怕王家都死绝了,干东宫何事?”
张先生叹道:“闹得这么大,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瑶芳耸耸肩:“更大的就要来了。北镇抚司已经在拿人了,听说牢房都快不够使的了,就要判一批了。这个谢承泽,可真是会钻营。”
张老先生道:“小娘子还是先不要想谢某了,我看令尊闲不住。书生意气,遇到这种争礼法的事情,热血起来,谁都拦不住的。”
瑶芳微一笑:“这个简单,叫他参谢承泽去。顺便参一参是谁判的这个案子,怎么叫谢某人脱出身来了?简直是循私枉法!”
老先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二郎那里,小娘子多劝上一劝,尝闻有人将诏狱比阿鼻,二郎还是洁身自好来得好。”
瑶芳道:“我反而不担心他,他的牌子太硬,兴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