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县令心里一突,可是他也没法儿把话收回去,自己主子直说能拖一天就一天,总有办法治赵伟都延误军机的罪,一百五十万石粮食,他们怎么凑?想到这里,他又把心收了回去,倨傲道:“既然将军这么说了,咱们现在就称粮上路?”
李琛笑着点点头,“辛苦大人了,在下还有一言,昨日大人请我们吃的河罗羊果然鲜美无比,既然大人诚心要加入军需单子,在下无从拒绝,五百只,大人觉得如何。”
何县令的脑门跳了跳,他咬牙道:“五百只,将军说笑了,最多一百只。”
李琛立刻道:“一百只就一百只吧。”
六十万石粮食,午时后才运出城外,何县令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李琛等到上官凌拿着一纸信笺过来,打开看完,笑道:“有河罗县的六十万石,青罗县城一百万石,弥罗县的七十五万石,西北三月无忧。”
上官凌道:“赵大将军已经写好折子为三位县令大人表功,何大人等着朝廷的嘉奖吧。”
何县令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僵住了。
大获全胜,李琛心情不错地带着粮草回去,却远远看着大军已经拔营了,瞿擎道:“知道粮食筹集齐了,赵大将军就下令直接走,他说已经耽误了好几天,剩下的时间要赶着了。”
李琛点点头,看了齐云若一眼,急行军他没有事,不知道齐云若熬不熬得住,齐云若笑了笑,“您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好。”
大军开始疾行,赵伟都下令四天到玉墅关,李琛要来的羊也没有烤来吃,每日齐云若骑着马看着伙夫团那里赶着一群羊走,都觉得很有意思,淳王这样坑了何县令,还要来了羊,真是看不出来。
赵伟都的折子递上去,叫京城里的人一看,原来河罗已是如此地步,远远不如隔壁县城了,或者京中人来查粮,发现河罗有的是粮食却不交出来,这两个结果都够那县令喝一壶。
玉墅关内有屯田,粮草能够自给自足,边民性格粗犷,很快,齐云若就被这些民风民情吸引了,这里没有精致的酒楼,酒肆却开阔,酒幌招摇地挂在外头,做生意的边民摆着摊子,大声地吆喝,妇人们坦然地抛头露面,向路过的军爷兜售自己做的绣品和香袋。
齐云若就买了一个用五色线缠的荷包,还给李琛买了一个,李琛笑着接过去,在里面装了一小块碎银子,挂在了腰上。
“......晚上接风宴,您不去了么?”
李琛摇摇头,“徒生是非,不如不去。”
齐云若叹道:“那咱们的羊呢?”
李琛大笑,道:“没有他们,咱们照样吃,就我们几个,李越,齐云英他们,找个宽阔的地方,喝酒吃肉。”
“哎,好。”
晚上,李琛果然叫了一群人,找了个宽阔的地方,一个会烤肉的侍卫负责考,其余人负责吃。几十个人浩浩荡荡,一只羊显然是不够的,吃完一只,第二只就烤上了。
青年们吃肉喝酒,后来在一片空地上开始摔跤比武,齐云若伏在李琛膝上,喝了一口烧刀子,呛得咳嗽。
李琛拍着他的背,好笑道:“不会喝就别喝。”
齐云若边咳边道:“我就尝尝。”谁知一口下去,从吼间辣到肚脐,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李琛给他灌了一大口水,齐云若才缓过劲来,脸色绯红,像是喝醉了,李琛无奈,想起以往那些不算是酒的桂花酿,齐云若喝了还要睡一下午,真是大看他了,齐云若乖乖巧巧地伏在李琛身上,话越来越少,远处的齐云英握着自己的酒碗,低垂着头。
李越好奇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一直不告诉我,你跟你弟弟感情很深?见不得他伺候王爷?”
齐云英一口饮尽,闷闷道:“我觉得,一个男人,靠这样算什么,以后王爷不要他了,我嫡母又不容他,他怎么办?”
“你操这些心呢,你觉得王爷是把人玩够了就扔在一边的人么?”李越道,“何况齐家小公子是陪嫁媵人,离开淳王府都不容易,只要王爷不放手,他一辈子都是王爷的人。”
李越原来是安抚,可是齐云英听了他的话,脸色更黑了。
另一个角落的周家叔侄,周令严一边吃着肉,一边道:“淳王手段不容小觑啊,齐家眼看着又要起来了。”
周顺海却是一直看着淳王抱着的人。
周令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笑了笑,“皇后娘娘不是说过了么?在淳王殿下身边伺候的,得是咱们信得过的人呢,齐家心太大了,有了一个正妃还不足,王爷出征也巴巴地跟着,在战场上,难道还叫王爷去保护他?”
李琛抱着齐云若回自己的住处,齐云若已经睡熟了,嘴角因为吃羊肉剩下的一些油迹还在,李琛去拧了帕子给他擦干净脸,把他衣裳脱了用被子盖起来,自己在一旁坐着看着他恬静的睡眼。
乖巧、干净、懂事......李琛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出比小齐更好的情人了。
第二日,小于将军送来京城邸报,还有一份是淳王府专门送来的书信,齐云若早就醒了,出门去谢过小于将军,把信件拿过来,李琛在忙别的事情,直接道:“小齐给我念吧。”
“好。”齐云若拆开信件,看了几眼,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琛穿好甲胄,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齐云若道:“韦妃娘娘三月生下二少爷,王妃娘娘又有了身孕,现在应该是两个多月了。”
李琛几步走过来接过书信去看,二少爷的生日是二月二十八,皇上因李琛不在宫中,心有怜惜,洗三那日给小皇孙赐名为“知”,齐霓裙查出怀孕后,皇后娘娘也是多加赏赐。之后说是庸王已经从宫里搬了出来,婚期定在七月。
齐云若道:“我恭喜王爷,您又多了两个孩子。”
李琛心里的确畅快,如果王妃这一胎仍是儿子,那是最好不过的,李知,李知......不错的名字,韦妃书香门第出身,一定能把孩子教好......
齐云若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些凉,有些失落,他想,有孩子是好事,王爷多子多福,男孩儿们长大了,还能像如今王爷为皇上征战一样,为他们的父亲进献心力。
李琛笑了笑,去一边写回信,道:“另一封信呢,写的什么?”
齐云若又拆开来看,神色瞬时飞扬起来,“季哥哥考中了探花,皇上钦点的,现在准备入职翰林院了......”翰林院,季侧妃的外祖父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在翰林院供职多年,门生遍地,季侧妃母女对季哥哥有敌意,他们会对他做什么么?
李琛站起来,神色却没有它那么沉重,“不用担心,季桓没你想的那么弱,他的本事,足以在一条死路中走出生机。”
齐云若点点头,继续道:“齐云杉得中二甲十一名,没有外放,进了御史台供职。”
“御史台......不错。”李琛道。
李琛穿好靴子,“我要出去了,你可以出去走动,带上银子,遇上找麻烦的不要怕,回来告诉我,算了,你带上方侍卫。”
齐云若笑道:“哪有那么多坏人。”
李琛看着他,精致的少年在这边陲之地简直耀眼,他自己却觉察不出。
李琛走后,齐云若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坐在床边,心里像是咬破了苦囊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醋了,但是那种感觉让他羞窘惭愧而且痛苦,自己不仅像王府的女人们一样学会了这些,还没有资格像季妃或者王妃一样趾高气昂地站起来表示愤恨,因为王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王爷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
齐霓裙有一点说得对,自己是紫阳伯府不要了的,随意送给淳王暖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