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霜月问道。
驾车的人回答:“到了。”
霜月这才搀扶着陆浣晨下了车。陆浣晨已满了十八岁,本应嫁做人妇的年纪,但是她的身高与十五岁时却没有多大变化,身子瘦削得不像话,皮肤白皙得没有一丝血色。
不过脸还是美得,虽有几分病气,但毕竟底子在那里。
丁神医的师兄名付陈,字无了,早年间出师后便四处游历,名声虽不及驻守在魔教的丁神医,但是医术却有专攻。后来年过半百后,付陈就在位处江南的乡下买了套院子,提名清静院,似乎是寓意着他对自己晚年的期许。
霜月扶着陆浣晨站在门口等着,驾车人先进了院子里去找付陈神医。正巧这时一个背着药框的年轻男子走来,要往清静院里去。那人穿着藏青色的粗布衣裳,这一路上她们多多少少讲过水乡之人,不过却少见有他这么高挑的。从背影来看应当是个美男子。
“这位小哥等一等。”霜月正要喊住他,不知从哪儿跑来一群小孩子,怀抱着石块朝着那人砸过去,一边嬉闹着一边骂他“丑八怪”“怪人”。
那人也不恼,就像是全无感知一般,连躲也不躲就走进了清静院。
“胆小鬼,每次都这样,真没意思。”
几个小孩子骂骂咧咧的,因为其中夹杂着生僻的方言,霜月她们并不能完全懂其中的意思。不过这群小孩在看到守在门口的陆浣晨与霜月时,却来了几分兴致。这两人细皮嫩肉,与乡间的氛围格格不入,而她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最上乘的布料,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很少见到。
“大小姐。”驾车人出来接她们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宽大道袍的光头僧人。
霜月满目好奇。她从小在魔教长大,对外界的了解不多,所以未曾见过如此“怪异”之人。
“在下付陈无了,大小姐贵安。”僧人双手合十,朝着陆浣晨行了礼。
陆浣晨也跟着回礼。
之后驾车人就把马车赶到了清静院中。付陈则带着陆浣晨先进了屋子,查看她的病情。
例行的把脉后,付陈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他抬眼直视着陆浣晨:“我师弟怎么说?”丁神医给他的飞鸽传书里只简单说了一些情况,并没有详细说明。
霜月神色紧张:“付陈神医,大小姐她……”
付陈皱着眉摇了摇头:“大小姐的身体先天亏损,寒气入骨,我虽擅长疑难杂症,却也没有见过如此异样的脉搏。”
陆浣晨低咳几声,收回了手:“先生尽力而为就好。”她这副身子早已时日无多,出发来这里之前陆浣晨就已经明了。
陆浣晨被付陈无了安排在了单独的明月堂中暂住。这位付陈神医果真是为奇人,早年游历四方时被佛道感悟,剃发为僧,后来怀着一颗救世济人的心还俗到了这里,整个后院都是慕名前来求他医治的病人,每月朔日,付陈无了还会在前堂为乡里乡亲义诊。
霜月搀扶着陆浣晨来到明月堂中,在屋子前面的空院里,方才见到的青衣男子正在地上挑拣着药材。他听到霜月她们走来的动静,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因为太慌张,药材被他碰翻一地。
付陈道:“这位是我的徒弟木言,他不能说话,所以与生人接触的时候会有些笨拙,还望见谅。”
那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付陈的话,低着头,自顾自地将洒落一地的药材捡回药框中。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陆浣晨接连朝着那人看了好几眼,直到霜月唤她才回过神来。
陆浣晨身体太过于孱弱,寒暄一二,就告别付陈回房去休息了。霜月则跟着付陈去拿药,驾车人也去安顿那些守在暗处保护她的死士们,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陆浣晨一人。
虽然舟车劳顿,但陆浣晨躺了一路,途中还常常停下来到客栈里休息,所以现在也不算太累。她安静地坐在窗前,推开了干净的木窗,支着窗棂托着下巴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