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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_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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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人真是钟月初,不但逃脱了军法处置,还乔装成落难商队,定有什么诡计……秦阳羽当即策马来到前锋,命人拿下那名游商,脸皮上的络腮胡一经撕落,果然是钟月初!

钟月初被人按在地上捆住,并未露出惧色,只是冷笑连连。

秦阳羽在马背上俯视钟月初,“你本是颢人,为何叛国,为虎作伥?”

钟月初挣扎着抬头冷笑:“我当了三年边兵,天天守着一堆破石墙吹西北风,每次上战场回来,都当是又白捡了条命,这种鬼日子,是人过的吗?想我也读过几年书,若不是皇帝下令征兵服役,我说不定已考上童生秀才,当官做老爷享福了,凭什么要到这来卖命!幸得王公公抬举,萨满大人看中我有巫修资质,要收我为徒,难道我放着有权有势的未来萨满不做,死心塌地当个炮灰?命都没了,国算个屁!”

秦阳羽怒斥:“大颢开国近百年,百姓得享繁盛太平,靠的就是将士戍边卫国、甘洒热血。若人人都自私怕死,早以国破家亡,哪还有你这白眼狼生出来、米粮吃到今日!生育之恩不思报答,反而图害国家父母,不当人子!死有余辜!”当即长剑出鞘。

钟月初脸色一变,仰天作狼嚎之声。

剑光闪过,余音与腔中血一同喷溅而出。钟月初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难以置信地圆睁着,似乎还想质问那个说给他下了护身咒、定会保他周全的老萨满,为何言而无信?

四面八方顿时狼嚎迭起,无数半狼半人的妖物从湖岸土丘上露了头,合成围拢之势,目露凶光地呲着利齿,朝着猎物直淌涎水。

周围竟有能施展驱狼巫术的萨满?秦阳羽暗惊之下,拔出长剑,尚来不及下令变阵,那些狼人嚎叫纵跃着,从土丘上蜂拥扑了下来。

凡人之躯,如何抵抗这些力大无比的妖物,场中顿时血肉飞溅,将士们的惨叫声夹杂着凄厉狼嗥,一个个生灵在狰狞爪牙下迅速消失。秦阳羽领军奋力冲杀,结锋矢阵试图突围,却被仿佛源源不绝的狼人死死咬住,挣脱不得。

危急时刻,山丘上骤然响起一声震撼云霄的爆喝:“孽——畜——滚——开!”

仿佛九天战神手中巨锏凌空砸落,在黄沙地上轰起漫天烟尘!身披金漆兽神铠的印晖一骑当先,长戟如青龙啸海,刃尖所至,所向披靡,即使体型巨大的狼人也被一下挑飞!

战马嘶鸣中,他单骑冲锋,气势磅礴却犹如千军万马,劲风卷起狂烈气浪,竟将扑向身侧的一圈狼人震退数丈!

在他身后,镇北军的铁骑咆哮着冲入战圈,将狼人的合围之势悍然撕裂!

秦阳羽抓住这转瞬将逝的战机,大喝一声:“随我冲阵!”率军从裂口处突围,与来援的铁骑合为一道,如滚滚洪流般挣脱束缚,朝东南方向急速撤离。

无数狼人四肢着地,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印晖将长戟往身后一插,取箭搭弦,弯弓如满月,扭身驰射,一箭将距离最近的狼人头颅洞穿。那头狼人在急奔中翻滚着飞出,砸倒了四五个同伴。

秦阳羽大笑道:“好箭法!”随即不甘示弱,在疾驰的马背上弯弓控弦,也是一箭一头,百发百中。

追在他们身后的狼人逐渐减少,剩余的数千头也因被巫术强行激发的异能彻底衰竭,而纷纷倒地,炸成一团团暗绿色的肉糜。

远远的一处山坡上,三名浑身披挂兽齿羽毛、垂垂老矣的萨满口喷血沬,跌坐在地。驱狼附身,本就是消耗巨大的禁忌之术,短时的威能爆发,要以被附身士兵的性命为代价,不到万不得已,这些萨满长老也不肯轻易使用。

眼见这唯一能除去敌方柱国大将的机会化为泡影,三名萨满亦无可奈何。此番元气大损,没有十年八年难以痊愈,可他们还能否再活十年八年,还是未知数。

“天神不保佑我们呀……”其中一名萨满长叹。

“回去吧,回去吧,等我们的儿孙长成。”

“然后再来逐鹿中原。”

见身后追击的颢国军队终于不见踪影,都蓝慢慢停下疲惫不堪的战马,汗如雨下地喘着气。他的后背上中了一支流箭,幸亏入肉不深,无伤大碍。

昼夜连战带逃,骑兵们早已体力透支,纷纷下马休息。都蓝推开上前搀扶的亲卫,走到十几步外,坐下喝水。

乌歧可汗走过来,站在他身后,用沙哑的声音问:“快到家了吗?”

“快到了。”都蓝望向远方茫茫野原,想起端着酒碗等他的阿鹿,鼻腔一阵酸涩。

“……你背上中箭了。”乌歧说,“我帮你拔出来。”

都蓝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他,从未想到可汗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甚至要亲手帮他拔箭。

乌歧伸出一双比成人略小、却同样粗糙坚定的手,一手按着都蓝的肩膀,一手握住箭柄,低声道:“忍着。”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送,将箭簇从肋骨的缝隙间,刺入都蓝的心脏。

都蓝脸上微微的笑意凝固在嘴边,张嘴问:“为……什么?”

十二岁的乌歧从背后抱住都蓝颤抖的身躯,“我都看见了。”

“我都看见了,你跟阿娘做的那事,在毡帐里,在草坡上,在夜晚的河边。那时阿爸还在世,即使他病得很重,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他。”少年可汗在摄政王耳边黯声低语,“阿爸是我心中的神,你们亵渎了我的神,我绝不原谅!”

都蓝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阿鹿的笑靥倒映在他逐渐浑浊的碧绿瞳孔中,从五六岁满地撒欢的小丫头,长成十五六岁美貌英气的少女。

他们一直相爱,却终究无法相守。阿鹿嫁给他的大哥——铁伐可汗的长子与继位者,画起掩盖泪痕的浓妆,在婚礼上唱起哀伤的歌。每当夜深人静时,那歌声就在他耳畔回荡,整整十二年。

阿鹿在牧草青青的原野上策马,向他奔来,将他抱在怀中,哭着朝儿子嘶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道他才是你的——

“……嘘,别说,阿鹿……你答应过,这是永远的秘密……”都蓝翕动着皲裂的嘴唇。

他们的儿子,将是只属于他们的永远的秘密。

他将会成为草原上真正的新王,这很好,很好。

“你在说什么?叫我阿娘的名字?”乌歧咬牙冷笑,“可你再也不能见她了。”他搅动着箭矢,然后用力拔出。

猩红溅上他青稚而狠戾的脸庞,如同一个烙印在骨血中、代代相承的成人仪式。

他握着那支象征权力的血箭,转身对兵士们高喝:“从今以后,再没有摄政王,只有我——乌歧可汗!”

第54章 挥襟情与子同袍,还剑魂两不相欠

冬日晴光穿透云层,洒在细长蜿蜒的草原河上,印晖与秦阳羽并肩蹲在河边,濯洗溅满污血的兜鍪。带着水珠的金漆兜鍪与亮银兜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印晖侧头打量了一眼秦阳羽,发现这位的名震边陲的龙虎将军出乎意料的年轻。“多少岁?”他没头没脑地问。

秦阳羽洗完兜鍪,直接舀了一兜水喝,抹了抹嘴角:“二十三。怎么,看我太年轻,觉得不靠谱?我十六岁从军,七年来打过上百仗。”

印晖笑了笑,“不,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也是七年前出的京师,一直藩守雾州,竟从没见过你。”

“现在不是见着了?”秦阳羽把喝剩的冷水往河里一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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