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许涛批阅完考卷头昏眼花的被接回到许府的那天,刘三少带着一大批货物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许云晋抽空又去看了于昭明,这才发现于昭明已经从苏府搬出来了,并坚决不肯再去苏府,说是这些日子已经很打扰了,如今会试已过,自己是断断不能再住在他人之家的。许云晋也不勉强,知道于昭明租住了一个环境较好的屋子后,许云晋就更放心了。
紧接着便是二月末的会试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次科举,中进士者共一百一十名,按照大平王朝的规定,中进士者分为三甲。第一甲只有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第二甲从第四人到第六十人,称之为进士,第三甲则是从第六十一人到最后一人,称之为同进士。
同进士的地位很尴尬,这个“同”在这里可不是“和进士一样”的意思,不过是朝廷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罢了。而一旦中了三甲,是不可以再重新参加科举的,也就是说,一辈子都是同进士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同进士不能位极人臣,只不过概率很小罢了。
许云晋很快得到了于昭明的消息,中了第四名,二甲的第一名,许云晋很高兴,虽然没进一甲有些遗憾,但是第四名也着实是个好成绩,再说了,还有后面的殿试呢,谁知道到最后是个什么成绩?
许云晋同时也接到了项毅的消息,也中了,中了同进士,是三甲第一名,许云晋刚刚知道的时候眨眨眼睛,丝毫不怀疑这其中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就刚刚好是同进士的第一名呢?至于之后项毅的气急败坏和刻苦读书妄图在殿试进二甲的消息许云晋并没太过在意,毕竟上面有人不是?项毅不得石君极喜欢,想也知道就算他文采再出众石君极也不可能让他如愿的。
跟埋头苦读的项毅不一样,于昭明一改会试之前的努力刻苦,这些日子一直悠闲地紧,书也读,却远远不如之前了,许云晋问过,于昭明只道殿试不比会试,这段时间的刻苦努力实在是改变不了什么。这点许云晋也赞同,倒是更欣赏于昭明的为人了。
因此时常有空闲的于昭明便钟爱上了去郊外踏青,如今已经到了三月中旬,郊外的山上已经零零星星有了绿意,风虽还是凉的,然而阳光晒在头顶也颇为一种享受,于昭明并不是京城人士,真正的相熟之人并不多,与同窗也只是相识相交,说到亲近未免不足,只是于昭明一向待人随和亲近,倒是不显这一点,然而许云晋是心知肚明的。作为这几个月对自己帮助很大的人,于昭明是真心感激,也认为许云晋是个可交之人,对许云晋是越发亲近了。
这不,一早起来见是个好天气,于昭明收拾好了东西,便去往许府找许云晋,想邀请许云晋一同去郊外踏青。
于昭明是知道许云晋早上起得晚的,因此本身到的就晚了些,此时已日头高升,于昭明按着规矩拜访许云晋,由下人引到了许云晋的院子外,便瞧见青佩和另一个人守在外头,于昭明是认得青佩的,而另一个人虽不认得,看着却有些面熟,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看见过,如今是想不起来了的。
青佩看到正往这边走的于昭明并未有什么动作,倒是另一个人蹙起了眉,低声跟青佩说了句什么,青佩点点头,接着于昭明便看到那人进了院子。等走的近了,于昭明便听到青佩说:“于公子,还请稍等片刻,二少一会儿就出来。”
于昭明应了,心中却起了疑惑,按说即便许云晋不方便见自己,青佩也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等在外面就是,少不得要将自己引进去到前厅等候的。
于昭明并未等多长时间,便见到许云晋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衣物,只在外面披了件衣服,看来是刚刚醒来的模样,于昭明看看天色,再看看许云晋,压下心中的无奈,只对走到在自己跟前的许云晋说道:“看来我打扰了二少你的休息,实在是罪过。”
许云晋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跟石君极下棋厮杀了几局睡得晚了,就连石君极上完早朝回来都不知道,还是徐飒进去叫醒了自己,看看于昭明手上拿着的东西,许云晋心中便有了数,前几日于昭明跟他说过近来要去京城近郊踏青的事儿,瞧瞧天色再看看于昭明的装束,可不就准备今日去了?
“没事没事,你先进来坐吧,我去梳洗。”许云晋和于昭明进了院子,吩咐青佩再去准备些东西,又笑着对于昭明道,“不介意我带一个人去吧?”
于昭明一愣,忙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第99章 郊外踏青
许云晋把于昭明带到了前厅内,便进去梳洗了,石君极见许云晋出去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看到许云晋回来,干脆将手中的书扔到了桌子上,起身朝许云晋走去:“谁来了?”
“是于昭明。”许云晋叫人伺候自己梳洗,“今天天气不错,他约我去郊外踏青,反正也无事,便答应他了。”
石君极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笑道:“他跟你的关系可真不错,我记得这次会试他可是中了的,四月份就要进行殿试,怎么如今还有闲心请你去踏青?应该是闷在屋子里苦读才对吧?”
许云晋一无所觉,只将于昭明跟自己说过的话又跟石君极重复了一遍,才道:“我倒是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只有一月有余的时间,便是再如何刻苦又能怎样呢?像于昭明这般放松心情的人,或许最后会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好结局也说不定。”
石君极挑眉,走到许云晋身边,接过一边丫鬟手中的衣衫,亲自为许云晋穿起衣服:“会试结果出来后,我特意拿出了于昭明的试卷来看,也果真不错,丝毫不比前三名逊色,只是他的字是瘦金体,而当朝帝王喜欢的却是二王体,也就不得不把他放在后面了。”
许云晋嗤笑一声:“自古以来便有以字夺状元的事情,我只以为是发生在那些好大喜功、年老糊涂的帝王身上,如今看来也并不全是如此。”
石君极一把将许云晋搂在怀里压在床上,灼热的气息喷在许云晋的脸颊上:“云晋这话,倒有些埋怨我的意味在,想来也真的是挺关心那个于昭明的。”
许云晋推石君极没推开,只道:“这又跟于昭明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关心他能行吗?别忘了我可是将他当做准妹婿看待的,他要是能取得个高点的名次,不也是我们许府脸上有光?”
石君极的心情重新变得愉悦起来:“放心,若在殿试上,他果真能力压他人的话,我不介意点他个状元,更不介意之后为他赐婚。”
这回许云晋再推石君极就推开了,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抱怨了一番已经梳好的头发又被压坏了,那边的丫鬟忙上来重新为许云晋梳头,待收拾好了,许云晋丝毫也不避讳,直接带着石君极去了于昭明所在的前厅。
于昭明讶异了,要知道从他来到现在,时间也没到半个时辰,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请得来别人?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人是一直呆在这里的!莫非是好友借住?然而心中的那一抹违和感却让于昭明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猜测。而这个人他也是见过的,便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许云晋时跟许云晋一起的那名男子。
石君极道:“叫我公子就好。”
于昭明有丝不自在,不至于连个姓也不告知吧?只是石君极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压威让于昭明有些压力,只笑了笑便不说话。
许云晋让人去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便踏上了去近郊踏青的道路。想来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于昭明一个,等许云晋等人到了地点下了马车,便看到四周也有一些人,看样子也是来踏青的。
几人寻了个四周无人的地方,在地上铺好了棉布,许云晋刚要坐下便被石君极拦住了:“你身子不好,地上又凉。”叫过了一旁伺候的人,“多拿几个垫子来。”这才让许云晋坐了。
于昭明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两人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将疑惑埋在了心底,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石君极倒是在心里暗叹于昭明的精明,多了丝欣赏。
三人正聊着,还是于昭明瞧见有个人正在往他们这边走来,愣了一下,低下头说道:“那是江公子?他怎么忘这边来了?”
许云晋手中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望向江公子来的方向,沉声道:“他认识你吗?”
于昭明正疑惑着许云晋是什么意思,却听见了石君极的声音:“并不认识。”
许云晋“恩”了一声,站起来迎了上去:“江公子,许久未见,怎么今日倒有心思来踏青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家落马,你们江家可也损失了不少人。”
江公子似并未听出许云晋的讽刺,依旧带着满脸的笑容:“楚霖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深感难过,只是楚家作恶多端,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自食恶果,我便是难过也是无能为力的。”
“江公子可真是慈悲为怀。”许云晋继续讽刺道,“可不是,江公子可是信佛的,每月里都要去上寺庙三四次的,哦,对了,这个月就去了两次了吧,看来江公子的向佛之心可真是虔诚啊。”
江公子目光一凝:“许二少还真是关心我,竟连我这个月去过几次寺庙都清楚得很。”又往许云晋身后看了看,“远远瞧见了,还以为许二少是跟苏少赵二少两人来的,便想着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却是两个不认识的,许二少不介意介绍一下吧?”
许云晋不客气的说:“我很介意。”见江公子僵掉的面色,许云晋继续补充,“这里没有外人,江子润你也不必装出这副嘴脸来,我许云晋可不吃你那一套,要是没事儿就走,我没有心情招待你。”
江子润也真信了许云晋这里没有外人的话,带着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许云晋,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五少做什么要跟我们对着干?这有什么好处吗?我可是好心好意的过来跟你打个招呼,你便是如此对待我的?”
许云晋冷笑一声:“江子润,别说的好似是我们对不起你,也别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来,你们四公子,不,现在是三公子了,做的事情别说是让我们五少看不惯,便是四霸也是瞧不起的,还是少少出现在我们面前为好,之前黄少的事情我不怪你们算计我,只是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靠近江子润,嘴靠近江子润的耳朵,“楚家倒了,你们江家还是不要惹事的好,若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连你们江家也要落得个楚家那般的下场?”
江子润一僵,许云晋满意的退回了刚才的位置:“还需要我说的更多吗?”
江子润面色阴晦,只咬牙扔下一句“你们许家也不见得好”的话便匆匆离开,自始至终也不曾正眼瞧过于昭明和石君极一眼。
两人所说之话,石君极和于昭明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石君极面无表情,不知道对此事到底抱了什么想法,倒是于昭明面带忐忑,许云晋重新坐下,不经意问道:“你认识江子润?”
于昭明勉强笑笑:“只见过一面,只不过是江公子是不认识我的。”
许云晋“恩”了一声,自顾自的吃着糕点,过了半晌才忽然道:“看来江子润会将你归到我们许家的门下,对你以后的仕途恐怕也有影响,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当朝宰相,其姑母更是当今太后,权势大得很。”
于昭明:“我心中自是有数的……当初亲近云晋兄,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云晋兄不必在意。”
许云晋倒是有些讶异了,没想到原来在之前自己靠近于昭明,于昭明便是知道了自己应该选择站在了什么阵营,这才没有推拒自己的帮助,倒是自己想左了,而于昭明更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