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事要寻我?”听到青瓷的话, 苏妹疑惑的蹙了蹙眉。
“就是那丽昭仪, 不是怀了身孕嘛, 衣裳物事都要新制。”一边说着话, 青瓷一边拉着苏妹往一旁走去道:“可能是怀了身孕,丽昭仪的脾性不大好, 崔尚功送过去的衣裳她都看不上眼,所以这几日我们尚功局才忙成这样。”
“所以你是想……”接过青瓷的话,苏妹歪了歪脑袋道:“让我替丽昭仪做几件衣裳出来?”
“知我者,苏美妹也。”谄媚的冲着苏妹撒娇,青瓷那穿着宫装的身子使劲的往苏妹身上蹭去。
“好了,别拍我马屁。”一把推开青瓷钻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苏妹细思片刻后道:“我正巧也要寻你帮忙呢。”
“嗯?你要寻我帮什么忙?”拉着苏妹坐在绣墩上,青瓷替她倒了一碗热茶。
“唔, 就是你能不能与崔尚功说说,若是丽昭仪看中了我的衣裳,便领着我去丽昭仪处显个脸,或者是……让我重新回尚功局?”踌躇片刻,苏妹终于开口道。
“你要回来,那自然是好的。”听罢苏妹的话,青瓷抚手大喜道:“我现在就去与崔尚功说。”
“哎……”看着那欢欢喜喜直冲出了门的青瓷,苏妹根本就来不及阻止,追到门口的时候那人便已经没了影。
“真是,还是这般性急。”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妹好笑的开口道。
“苏妹?”突然,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苏妹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不远处的文鸯。
原本身形还算匀称的文鸯现下不知为何陡然瘦的厉害,仿若是堆披着一层人皮的白骨,她的身上穿着宽大的宫装,额上覆着厚实的叠发,侧边一缕长发从右侧脸颊处垂下,堪堪遮住那条丑陋如蜈蚣般的磕痕。
赤红着一双眼,文鸯愤恨的盯着苏妹,就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两个孔洞来。
“你这个贱人!毁了我还不算,竟然对阿帜下如此歹毒的手!”踩着脚上的木屐,文鸯直冲到苏妹面前,神色狰狞的嘶吼道:“你还有没有良心!”
蹙眉看向面前声嘶力竭的文鸯,苏妹声音沉静道:“你的伤口是自己摔的,与我无关,至于那易帜,也是自个儿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恶人自有天收,苏妹不认为文鸯与易帜的灾祸是算在她头上的,当时她虽没有想到周旻晟会对易帜下如此毒手,但是现在想来,她却也不后悔,毕竟如若那时自己被易帜得逞,现下疯癫的怕是她自个儿了。
“你还在装蒜,若不是你嫉妒我与阿帜,丧心病狂的做出这等事,我与阿帜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骨瘦嶙峋的文鸯愤恨的盯着面前的苏妹,那双深凹陷下去的双眸之中满是仇怨。
看着面前似乎陷入疯癫的文鸯,苏妹暗暗蹙了蹙眉道:“你们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现下应当在文府里头待嫁,而不是在这处冲我喊叫。”
“成亲?哈哈哈……成亲……”听到苏妹的话,文鸯突然仰头大笑,笑的泪流满面。
“阿帜变成了那副模样,我不嫌弃他,我真的不嫌弃他,可是他却不要我了,他嫌弃我丑,我说我太丑了,配不上他……我丑吗?我不丑的啊……”
如枯败木爪一般的手紧紧的箍在苏妹的肩膀上,文鸯瞪着一双眼,使劲的看着面前的苏妹道:“你说我丑吗?我丑吗?啊?”
抬眸看向面前的文鸯,苏妹单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道:“为了那种人,不值得的。”
文鸯本性不坏,只是性格虚荣,讲话刺耳,骨子里透着一股市井小民的戾气,现下为了那易帜变成这副模样,真是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文鸯缓慢蹲下身子,声音哽咽道:“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看着这副模样的文鸯,苏妹轻叹出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却是突然感觉脚踝一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伸手扶住身侧的木制栏杆,苏妹抬眸,就见那原本哭的伤心的文鸯瞪着一双眼站在自己面前,声音怨恨的道:“只要你变丑了,他就要我了,哈哈……你丑了,我就好看了,你要比我更丑,更丑!”
捏着从发髻之上拔下来的珠钗,文鸯猛然就往苏妹的方向刺去。
苏妹身子一斜,堪堪躲过文鸯,却是不慎崴了脚,整个人摔在地上。
“哈哈……你要比我丑,比我丑!”狰狞着面色瞪向苏妹,文鸯俯下身子,用力的朝着苏妹刺去。
迅速抬手握住文鸯的手,苏妹吃力的看着那几乎戳到自己眼睫的珠钗,额上细密密的浸出一层冷汗。
“县主,这就是我们尚功局的后院,您瞧瞧,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当苏妹与文鸯僵持着时,一旁却是突然传来说话声。
“啊……苏妹!”青瓷跟在崔尚功身后,一眼看到那被文鸯压在身下用珠钗指着眼睛的苏妹,当下惊喊一声,赶紧提着裙裾冲了过去。
“啊……”被青瓷扯着发髻用力拉开的文鸯挥舞着手里的珠钗,开始神色狰狞的胡乱戳人。
一旁众人见到这副情景,赶紧上前帮忙,但文鸯疯的太厉害,这些绣娘皆不敢上前,生怕那珠钗戳到自个儿身上。
“崔尚功,你们这尚功局里头,怎么还有个疯子呢?若是伤了本县主,可该如何是好?”苏翁锦拨弄着自己的指尖,神色散漫道。
“是,是奴婢教管不周,让县主受惊了。”说罢话,崔尚功赶紧让那些绣娘去喊外头的婆子进来将文鸯弄走。
五大三粗的婆子十分轻松的就制住了文鸯,压着人便半拖半拧的给弄了出去。
青瓷扶着苏妹起身,伸手替她拍了拍裙裾上头的灰渍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轻摇了摇头,苏妹面色苍白道:“这文鸯怎会变成这样?”
“文鸯破了相后易府有意退亲,文府不肯,说是让文鸯的妹妹嫁过去,易府应了,文鸯便变成了现下这副模样。”说罢话,青瓷轻叹出一口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嗯。”苏妹微微颔首,轻缓的吐出一口气后由青瓷扶着走到崔尚功面前行礼道:“崔尚功。”
“你受惊了,没事吧?”
“无事,劳崔尚功挂念。”垂着眼帘,苏妹声音细缓道。
此刻的苏妹身形狼狈,发髻散乱,根本就看不清面容,站在崔尚功一旁的苏翁锦漫不经心的扫过苏妹一眼,脸上显出一抹嫌弃道:“脏兮兮的,真是难看,本县主不逛了。”
说罢话,苏翁锦转身,带着身后一众小宫女浩浩荡荡的又走远了,崔尚功跟在身后,急忙追上。
“那是渭南郡王府的县主,听说是被宠坏了,做事嚣张跋扈的紧,你不要放在心上。”凑到苏妹的耳畔处,青瓷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其实,我觉得这县主长的与你有几分相似呢,不过肯定是没你好看的。”
“是吗?”听到青瓷的话,苏妹弯了弯唇角,并未多言。
“指不定啊,你前世与这县主,还是亲姐妹呢。”扶着苏妹往屋内走去,青瓷兀自说着话道。
“尽是瞎说,若是让人听见了,可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伸手掐了掐青瓷的胳膊,苏妹艰难的随着她跨上台阶道:“青瓷,我好像是崴了脚了,你帮我看看。”
“啊?崴脚了?我给你看看。”让苏妹坐在一旁,青瓷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脚踝看了看。
只见那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肿的像是青紫馒头一样,几乎连罗袜都包不住。
“呀,崴的这么厉害呢,疼不疼啊?”抬手触了触那鼓起的一团,青瓷声音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