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祁韵芝的衣着上来看,她应该是个低调务实的女子,看得出来,今日入宫还是特意打扮过的,因为她不时会有个很微小的抖动衣袖的动作,仔细看就能看见她手腕上戴的一只金凤镯子,这样抖袖说明她戴这镯子还不习惯,身上头上也没有太多配饰,就算戴着也算是比较普通的。与潘辰互相行礼的时候,会弯曲的比潘辰稍微低一些,然后主动来扶潘辰,可见不是个争锋的性子。
“好了好了,韵姐儿坐吧,德妃也坐吧。”
太后闫氏这样开口,打断了潘辰与祁韵芝的互相打量。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有那么点一见如故的感觉,潘辰便坐到最上首的妃位上去,祁韵芝对潘辰道:
“还是第一次见德妃娘娘,在家中的时候,我便想着娘娘是什么模样,如今见着了,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呢。”
潘辰看着她的眼神,并不闪躲,充满了诚意,是真心赞美,潘辰刚要回答,就听宁淑妃在身后凉凉的说了一句:
“呵呵,是挺美的,但最关键还是功夫好啊。”
宁淑妃一句话让长公主有些讶然,潘辰对她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长公主莫要见怪,宁淑妃就是这不分尊卑的脾气,到今天还拿不准自己的身份,沉浸在过去之中,难以自拔。”
宁淑妃的脸色剧变,坐直了身子想要和潘辰理论,潘辰这话说起来容易,可若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会给她惹祸的,刚要站起,却被潘筱从旁拉住,低声喝道:
“德妃娘娘还教训你教训不得吗?她是四妃之首,说我们什么我们都得受着,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不得不听。规矩点坐好吧。”
潘筱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康寿宫内的人全都听入耳中,自从上回潘辰当面给了潘筱没脸之后,就像是撕破了潘筱一直以来的伪装面具,从前不理世事的性子稍稍改变了些,至少在潘辰面前,多了几分严阵以待与不甘示弱。
潘辰看了她一眼,没有对这些话发表言论,就好像是默认了潘筱那句故意讽刺的话:她说什么我们都得听。潘筱就是想和潘辰扯皮,但潘辰不上当,潘筱也无可奈何。
长公主看着她们之间这样唇枪舌剑,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潘辰,潘辰对她笑了笑,长公主也回了她一个笑,见潘辰不理会其他人的酸话,心中对潘辰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对潘辰笑着说道:
“真是没有想到,皇上那样的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宠爱一个女子,你可不知道,当年我还带过他一年多呢,还记得那时候皇上才七八岁,我十一岁,有一个馍,我和他都是分着吃的。”
长公主的话出口后,就见闫氏脸色变了变,开口对长公主提醒道:
“这些皇上的陈年旧事,长公主就莫要再提了,天威不可受损。”
长公主似乎有些怕闫氏,被闫氏这么一说,脸色就吓得白了,小声应了一声:“是。”便抱歉的看了一眼潘辰,然后身子往后缩了缩,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潘辰看着闫氏这样,似乎是很不想让长公主说当年的事情。
长公主不说话之后,闫氏就开始说了:“皇上生辰在即,肃王,五殿下和长公主都已经入宫来了,过几日,禹王与昌王殿下也会陆续回到京城,三公主现在已经在路途之上,这些日子,后宫诸妃需更加谨言慎行,听到了吗?”
闫氏的这番话,就算是一个官方公布的消息了,将原本还被蒙在纱布中的事情,一下全都揭开了,众妃起身称是,闫氏让大家坐下,然后对长公主问道:
“家中一切可好?驸马对你如何啊?”
长公主看了一眼闫氏,小声回答:“蒙太后惦念,家中一切都好,驸马对我挺好的。”
闫氏瞧着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呀,性子就是太温吞,驸马这段时间在城内的风评不算好,哀家知道,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不是哀家要说你,你也该学学三公主的本事,你看看三驸马什么时候敢背着三公主做混账事?”
闫氏的话让长公主羞愧的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尴尬,并且很明显也不太愿意太后多提起这件事情。
沈淑媛最喜欢说这些八卦了,可能之前也听了一些长公主的家事,此时太后一提,她正好有了用武之地:“臣妾前儿也似乎听了几耳风声,说是大驸马在外头找了个小寡妇儿,还给那寡妇的哥哥找活儿,谁知道那寡妇一家都是没脸没皮的,揪着大驸马不放,还闹到驸马府去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呀?”
沈淑媛也是没分寸,这种话她私底下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当着长公主的面儿问,让长公主怎么回答都不好,尴尬的低下了头,沈淑媛一旁的宁淑妃原本先前给潘辰怼了几句,是不打算说话的,可一听沈淑媛说的这些,实在忍不住又开口了:
“哟,这事儿要是真的,长公主也太好欺负了。大驸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以为自己是什么?居然敢在外面勾搭小寡妇,这是真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了。”
宁淑妃是不怕事情闹大,因此说话的时候没留分寸,长公主听她们这样说,无奈的摆了摆手:
“不不,不全是这样的,大驸马他,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长公主似乎想给大驸马解释,但闫氏却不想听她说,只一味的指责:“什么不是?我瞧着他根本就是!长公主你也太软弱了,所以才让大驸马骑到头上撒野,他赵家是什么?不过是个参将,跟着裙带关系才有了今日的名望,不知道感激,居然还做出那等不要脸皮之事,我听了之后,都恨不得派人去把他抓起来阉了,就你没用,软弱的被他欺负了也不知道。”
闫氏的话让长公主脸上更加惊恐,但似乎也很气愤,潘辰看得出来,长公主虽然自己软弱,但是在面对众人对大驸马的质疑时,还是有点气性儿的。只听她鼓起勇气对太后说道:
“太后,大驸马真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什么所谓的小寡妇其实是他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手下家的,那手下前儿不幸死了,留下那孤儿寡母的,大驸马可怜她,给她送过东西,也确实帮她哥哥找了活儿,这些事情,大驸马在做之前都与我商量过,我是知情的,大驸马绝不是外人传言的那样,太后千万别误会了。”
潘辰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逻辑已经相当明确了,结合长公主的软弱性格,她能为了丈夫挺身而出对她惧怕的太后说这些话,足可以证明,她这段话的真实性。
只可惜,太后似乎并不愿意听长公主说这些,只是一口咬定了大驸马不好,对想要继续给大驸马辩解的长公主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替他多说了。既然那小寡妇闹到了驸马府,并一口揭露了大驸马的罪行,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那就是给我们祁家抹黑,他赵家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到时候就别怪哀家不给他赵家留脸面了。”
“臣妾也觉得这件事儿大驸马若真如长公主所言是个好的,那又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麻烦,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大驸马若真没点鬼祟心思,人家何至于牺牲清白诬陷他呢。”
宁淑妃仗着长公主软弱,又附和了几句太后的话,完全一副不怕事情闹得更大的架势,长公主在一旁干着急,却也没法阻止她们那样说话。
☆、第89章
就在长公主焦急之际,潘辰看不过眼站了出来,对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顾着顶事儿的宁淑妃冷冷说道:
“宁淑妃的这套理论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啊,怎么的,当年在宁淑妃家里,是只要有女人舍了清白爬上你父亲的床,最后是什么下场啊?是斩首还是杖毙啊?”
宁淑妃最烦潘辰,听她说话就蹙眉,偏偏潘辰如今羽翼丰满,位分压着她,让宁淑妃就是想扑上去扇她几个巴掌都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齿的说:
“你什么意思?”
潘辰耸肩笑答:“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女人连清白都不在乎了,非要跟着你父亲,你父亲不就应该接受她吗?为什么要斩首和杖毙呢?按照你先前说话的逻辑,那女人连清白都不在乎了,你父亲就是接纳她又怎么样呢?”
宁淑妃被潘辰说的面红耳赤:“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不过就是……就是……”
潘辰不等宁淑妃说完,就截断了她的话:“就是什么?同样是女人牺牲了清白,到你父亲那里牺牲了清白的女人就该死,可到了大驸马那里,随便在街上有个女人扑上来说和他有关系,大驸马就得单方面承担下这个责任了?宁淑妃的理论太奇葩了,不忍直视啊!”
潘辰长篇大论的说完,然后转身看了一眼眼眶红润的长公主,只见她对潘辰微微一点头,算是道谢,闫氏在她身后怒目盯着多管闲事的潘辰,冷声说道:
“德妃倒是对大驸马很关照啊。”
潘辰无所畏惧:“不是关照,只是说了句公道话。我与宁淑妃同样是没见过大驸马的,她选择听信留言,觉得大驸马是坏人,这无可厚非;同样我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愿意相信大驸马是好人,这也无可厚非,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比起那些空穴来风的污水,我更相信长公主这么些年对自己丈夫的判断。”
潘辰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就接收到了来自长公主感激的目光,反倒是闫氏不怒反笑:
“哼,德妃向来聪明,只怕这回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闫氏抛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让长公主脸色更加不好,让宁淑妃和潘筱等脸上都露出了嗤笑,闫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潘辰也能听出来,无非就是,闫氏再说潘辰这回拍马屁拍错了对象,长公主虽然尊贵,但很明显是个绵软无用的,对闫氏来说,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潘辰若是想通过为大驸马说话而讨好长公主的话,那很明显这个方向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