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读两次挥舞金尺,不只狠狠教训了刘瑾,也警醒了张永谷大用等宦官。想活得好,必要谨言慎行,一心做事,少挑拨是非。
撺掇天子和朝臣针锋相对,趁机为自己求得恩宠,捞取好处,打死也不能干。
刘公公成为鲜活的反面教材,时刻被众内官牢记在心。
就结果而言,称得上劳苦功高,为内宫整肃风气做出巨大贡献。
乾清宫前,禁卫手执长戟,站在廊下,一身铠甲闪闪发亮,如金制一般。走近会发现,铠甲表面都有磨损,部分还带着刀痕,应是早年之物。
杨瓒皱眉,心中带着疑问,走进东暖阁。
刚要行礼,就被朱厚照叫起。
“杨先生不必多礼,快来看看,这身铠甲如何?”
朱厚照站在暖阁正中,张永和谷大用几个围着,正为他系上护腰,套上臂甲。
龙冠已被摘下,发髻重新束过,不用发簪,只以绣有金线的绢带固定。
丘聚手捧头盔,小心翼翼上前,朱厚照抓起戴上,就要拉下面甲。
“此乃太宗皇帝战甲。”朱厚照很是兴奋,“殿外禁卫铠甲,也是太宗皇帝年间打造。”
杨瓒顿觉牙酸。
难道这位没发现,腿甲正往下滑,肩甲多出一块,束胸甲的中官都快哭出来?
穿衣服要符合尺寸,甲胄亦然。
大体看,太宗皇帝这套甲胄必是量身打造。
从腿甲臂甲和胸甲推算,太宗皇帝必是大明猛男。身高超过一八零,接近一九零,肩宽背厚,臂粗腿长。
反观朱厚照,个子不矮,体格根本没法看。
纵向对比,勉强能达到七成水准。横向对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提其他,至少要把肱二头肌练出来,才能撑起肩甲,系牢臂甲。
“太宗皇帝的甲胄,甚是威武。”
杨瓒垂首。
他说的是实话,即便是钻空子,所答非问,到底不会有欺君之嫌。
“杨先生果真这么觉得?”
朱厚照大喜,扶着头盔,拖着宝剑,丁零当啷往前走。
杨瓒看得眼角直抽。
幸亏自己站得近,再多走几步,难保不会从身上掉下几块铁片。
“殿外禁卫的铠甲,杨先生都见到了?”
“回陛下,臣已见到。”
“觉得如何?”
“甚是威武。”
“善!”
头盔遮住视线,朱厚照觉得碍事,摘下来捧在手里,眼珠子一转,忽然罩到杨瓒的官帽之上。
“陛下!”
张永几个惊呼出声。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杨瓒顿感头皮发麻。
太宗皇帝的头盔岂能随便戴,传出去便是大不敬之罪。
天子亲自给他戴的也不行!
看着杨瓒,朱厚照捧腹,大笑出声,甚至捶起大腿。
杨瓒表情紧绷,缓缓抽出进尺。
“陛下,此举甚是不妥!”
朱厚照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杨瓒要抽自己,忙将头盔取回,道:“此为太宗皇帝就藩时所穿,内府均有记载,杨先生无需介怀。”
那也不成!
戴皇帝的头盔是大不敬,戴藩王的也没好到哪去!
杨瓒气得嘴唇发抖。
亏他为这个熊孩子殚精竭虑,做好和满朝文武撸袖子大战的准备。结果倒好,没和预想中的对手开撕,先被“队友”坑了一回。
这样的玩笑绝对不能开。
朱厚照没意识到严重性,杨瓒却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冒险。
“陛下,如这般举动再不可行!”
“这里没有旁人,杨先生无需担心。”
“陛下!”杨瓒加重语气,“难道陛下忘记寿宁侯之事?”
“帝冠龙袍,彰显天子之威,岂可儿戏。纵是藩王甲胄,亦不可轻忽。”
杨瓒退后半步,跪地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