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欲上前辩驳,被秦楚青抬手阻止。
“你们还想要更为有利的证据?”秦楚青淡淡说着,脸上神色辨不出喜怒。
“那是自然。”金妈妈心知自己这一劫怕是逃不过去了,索性破釜沉舟,不认到底,“若王妃没有更为确切的证据,奴婢们一点也不服!既然王妃能够一口咬定奴婢们呈上的是假的,奴婢们虽心寒,却也只能认了。但是,若想让奴婢们认下自己没有做过的错事,王妃怕是打错了主意!”
她朝秦楚青手里的账册看了一眼,“就算账册封面类似,也是好做出来。就算字迹相似,也是能够伪造。王妃空口无凭,怕是难以服众!”
任谁也没料到金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特别是最后一句,简直就像搅乱的无赖了。
秦楚晴往椅背上慢慢靠去,揉了揉眉心,“你是说,若有了更为确实的证据,便会老老实实认错?”
“正是如此。如若不然,断不认错!”
秦楚晴深深叹了口气,唇角却是微微勾起,“既然如此,就把你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头叫上来罢。”
那个小丫头?
听到外面有小丫鬟的声音响起,说是“给王妃请安”,烟罗亲自过去撩了帘子。
那个小丫鬟年岁不是特别大,只一双眼睛不住滴溜溜地转着,看上去十分机灵。
小丫鬟走到屋里来。看也不看何妈妈和金妈妈,朝着秦楚青磕了头之后,就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
屋内大家这才知晓,金妈妈和何妈妈两个人不仅中饱私囊利用购置物品的机会私吞银子,还和西侧院的人搭上了线,偶尔还会让人帮忙给她们带东西来。
有了这个小丫鬟的证词,金、何两人的所作所为再每人敢去质疑、说一声那是错怪了。
——自从何妈妈将她带进了王府之后,她一直跟在金妈妈的身边。大家都看到过,她是怎么尽心尽力地服侍金妈妈,然后为两个妈妈做事的。
更何况,有了何妈妈和她的那层关系在,任谁也想不到她会背叛这两个人。如今一朝‘叛变’,那就是破釜沉舟,再没打算回到那两个人跟前去,实打实地讲出真话来求得新主子庇护了。
金妈妈和何妈妈一听这小丫鬟的所有话语,顿时面面相觑,没了回答。
秦楚青当机立断下了决定,让人将两个妈妈带下去,霉人打二十板子,让她们两个净身出了王府,永生永世再不得回来。
这一番动作下来,府里原先伺候的那些旧人顿时一个个开始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做事。
——金妈妈和何妈妈这样伺候了多年的王妃都是说赶走就赶走,半分也不含糊。她们那些个没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岂不是也更加危险?
她们也有些算准了秦楚青的脾气。知晓王妃最爱真心实意认真做事的,最不喜欢油嘴滑舌拖沓拖拉成习惯了的。于是各个都开始真心实意认真做了起来,半分也不敢马虎。
从被问话到离开府里,何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有捞着说半个字儿。因为她口中塞着的破布,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来。
事后陈妈妈曾问过秦楚青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秦楚青不甚在意地淡淡说道;“懒得听她多言。聒噪。有她在,怕是要拖上许久方能万事。”
陈妈妈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正欲再问,就听秦楚青吩咐道:“派人盯住了她们两个。说不定还能有旁的发现。”
还能有甚么发现?
陈妈妈甚是不解,却也不会去反驳秦楚青的意思。只能依着她的命令,寻了合适的人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其实谁也不知道,秦楚晴竟然使了什么手段把在金妈妈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鬟给彻底收买。府里头的老人谁都知道她是何妈妈的亲戚。
秦楚青谁也没有告诉。只是晚上霍容与问起她来的时候,方才淡淡地透露了一二出来。
“其实并非是我寻了她来的。而是她寻了我来求我。”
原来那个小丫头看着何妈妈和金妈妈两个人暗中谋算着要蒙蔽王妃,本是打算帮着两个妈妈的。谁知到了后来的时候,她看着王爷疼惜王妃,心中越想越觉得金妈妈的做法太过冒险。自己若真是一直跟着何妈妈和金妈妈,少不得要受到拖累。与其时候受到牵连,倒不如先发制人,先主动投诚将两人出卖,再傍上王妃这棵大树。
只是秦楚青哪是任由她这般算计的?
当晚上秦楚青就和霍容与说了句,要将那小丫鬟还了自由身去,给她些银子让她出府,让她另谋生路。
霍容与自然不会干涉她的决定。在他看来,自家妻子是最信得过的了。只要不是她想离开敬王府,她说甚么,他都答应。
于是就在金妈妈和何妈妈离开王府的第二天,就在那小丫鬟想象着自己进了王妃的院子、做了王妃身边得力人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到了小丫鬟那边。
看在她有功的份上,王妃开恩,许她出府去了!
大家都悄悄议论着,王妃着实是个实在人、善心人。先前两个妈妈做出那种事情,蒙蔽了主子们那么久,都留下了她们的一条命去。而后待这小丫鬟更是好。看在这小丫鬟衷心的份上,竟是还给她了个自由身。
府内人都对秦楚青交口称赞,觉得王妃来了后,府里怕是要开始新气象了,人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唯独那个小丫鬟苦不堪言,边收拾东西边落泪。还得忍受旁人的数落。
——王妃那么大度,你怎地还这样不知足?心气儿也太高了些!
这小丫鬟忍不住,泪珠子落得就又快了些。
粗粗看去,一个自由身再怎么说也比伺候人的强。但她当初既然来了这王府,便是觉得这王府里伺候更好。说来也是。堂堂敬王府,下面随便一个有点脸面的丫鬟也要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姑娘体面。一旦出去了,再想要进来,谈何容易?
……应当不是不容易。而是,再不可能了……
秦楚青好不容易将那两个妈妈的事情处置得告一段落,开始让人盯上那两个人的去处、又着手去找那蓝蕊。不知不觉间,秦正阳要离京的时候,也到了。
秦楚青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和夏妈妈商议着在新的夏衣上添点什么样的纹饰更好看。
关于蓝蕊的事情,秦楚青没有多问夏妈妈。既然夏妈妈当初在那被冤枉害了霍玉鸣的事情上能沉默那么多年不开口,那么蓝蕊之事,她既是不想说,就更问不出来了。
故而对着夏妈妈的时候,秦楚青索性将这事儿暂时压在心底,只当这事儿不是夏妈妈先提出来的。
两个人刚刚商议好,说是在袖子上多拿几个褶皱,或许看起来更为漂亮些。霍容与就匆匆地大跨着步子进了院子。
眼看着霍容与朝着正屋走过去,秦楚青忙探头在窗户边叫了他一声。
霍容与听闻,脚步一顿,转而朝她这边行来。平日冷肃的面容上,竟然带出了一丝焦急,失了冷静。
秦楚青看得好笑,只觉得他这副模样难得一见。就掏出了帕子,走到外头,边给他好生擦着汗,边笑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那么急?”
若是平时她这样好意去做这样的事情,霍容与少不得要低低笑着凝视着她,而后再与她轻声说两句情话。
可是这个时候,霍容与却全然顾不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