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将剩下的半碗粥吃净,抬眸看到秦楚青正专注地望着他,霍容与不由莞尔,顺口问道:“怎么?”
秦楚青先前盯着他看,是因为想不透旁人吃得快了显得狼狈不堪,为何偏他这般做来却是丝毫不显慌乱,依然贵气十足。
但这话她是不会对他直说的。故而只是浅浅一笑,促狭地抬指勾了下他的下巴,说道:“看小儿郎相貌不错,本将军欲将你收入帐中。”
前世的时候两人这般的玩笑不知开了多少回。
原来的时候,太.祖都是面颊微红地说一句“胡闹”。然后秦楚青伏在他肩上哈哈大笑。
此时,霍容与却是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朝床帐的方向看了眼,说道:“必会让将军满意。”
秦楚青一下子窘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君子端方的某人。
霍容与便笑着吃了粥,擦拭唇角的时候顺口说道:“往年的时候就是不敢开口,方才总是错过机会。如今却是不会了。”
一番话他说得无意,秦楚青听了心里头颇为酸涩。
仔细想想,他既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她那些举动,无疑是在他的心上增添伤疤。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晚上歇息的时候,霍容与顺口问道今日诸事如何,可还顺利。
秦楚青将霍玉殊前来之事说了,又和他提了句金妈妈与何妈妈有些问题,这便问起了夏婆子的事情。
想到夏婆子的言行举止和原本的身份,提及她的时候,秦楚青口中话语一转,便用了‘夏妈妈’这个称呼。
——看她言行举止,可是比那两位妈妈要体面得当得多了。
霍容与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当年她做错了一件事情,被太妃赶出府去。我就将她接了回来,安置在我院子里。”
听了这话,秦楚青不由诧异,半撑起身子,侧首望向他。
霍容与看她肩膀都露在了外面,忙一把将她捞了过去让她躺好,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秦楚青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
霍容与将她安置在这里,是为了护好她。只要她在这里,旁人就没法动她分毫。
难怪夏妈妈轻易不出这个院子。想必是答应过霍容与的。
那她惹怒了苏晚华的,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罢?
秦楚青和霍容与间本也不用避讳甚么。这样想着,就这样问了出来。
霍容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玉鸣小时候,因了夏妈妈的疏忽,差点没了命。”
听了这话,秦楚青极慢极慢地侧过脸去望向他,满眼不可置信。
“当时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晓。这话是太妃说的。”霍容与说道:“我问过夏妈妈,若有隐情或是苦衷,我可为她做主。但她甚么也不肯说。那日我将她留在府里,因有急事进了趟宫,回来她已被赶了出去。我看她境况颇差,精神也有些不妥,就把她带了回来,安排她在这个院子里做事。只是那时我这院子还不是如今的状况,未曾有人严密注意过那边。事情究竟前因后果如何,已不得而知。”
秦楚青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没料到竟然有这种事情。
“有机会的话,我看看能不能问出甚么来。”秦楚青慢慢说道:“都是女子,或许能够好一些。而且这几年她的状况已好了许多。”
“也好。”霍容与说道:“但也不必勉强。”
毕竟她那么多年都不肯说,如今也不见得会开这个口。
秦楚青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秦楚青将事情吩咐妥当,就准备进宫去。
临行前,她特意让人叫了夏妈妈过来。
待到夏妈妈规矩行过礼后,秦楚青便道:“往后你不用再做院子里洒扫的活儿了。”
夏妈妈当即有些惊慌失措,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声音些微发抖,说道:“太太这是准备赶奴婢出去?”
“哪儿能呢。”陈妈妈笑说道:“太太这是另有活计要安排给你做呢。”
夏妈妈明显松了口气,问道:“不知太□□排奴婢做什么?”
语气急切不安,竟是失了一贯的从容。
秦楚青一直盯着她的语气神态。看她这般模样,晓得她是真的怕出这个院子。
就也没多为难她,让烟云从屋里拿出副花样子,递到了夏妈妈的手里。
“我打算再做一套夏裙。可惜这花样子太繁杂了些,屋里头的人都绣不好。听说你针线不错,今日开始就教一教她们几个,看看怎么绣才合适。”
夏妈妈却没立刻答应下来。对着那副花样子迟疑许久,方才踌躇着说道:“奴婢许久没做这种精细活儿了,恐怕是……”
“怕做不来?”陈妈妈笑着说道:“我是听说你以前针线功夫极好,方才推荐了你。如今倒也不见得非要亲自动手,教一教这几个驽钝的丫头怎么个走线法便好了。”说着,又摊了摊手,“我可是没那好本事。先前在伯府的时候,常姨娘的功夫都比我强许多。”
夏妈妈自然不晓得常姨娘是谁。但听了这称呼,也知道应当是伯爷的侍妾了。
左右能留在院子里就好。至于是做甚么倒无所谓。
其实,针线上的活儿可比洒扫婆子要体面多了。只不过许久没做这个,当真心里没底。
夏妈妈见推辞不过,就恭敬行了个礼,应下了这差事。
既然去到针线上,到底不能再喊‘婆子’了。于是‘夏妈妈’这称呼倒是名副其实起来。
秦楚青看天色不早了,也不再耽搁,当即上了车子去往宫中。
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早已候在那儿的林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