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是得管严一些。若是伯府里传些浑话出去到了王爷的耳里,王爷恼了姑娘怎么办?可不能因了主子性子好就肆意妄为。”
语毕,烟柳又道:“想想小少爷多开心啊,现在不也把着口上的关,不随意乱说了么?”
这些仆从们的管理方面,只有大事上的分配和指派由秦楚青处理。那些个琐碎的,素来是由陈妈妈管制。故而先前有陈妈妈过去,秦楚青就不再担忧这些,将此事暂且搁下。
听丫鬟们提到秦正阳,她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秦楚青怎么也没料到,这桩亲事定下后,家里最开心的人居然是秦正阳。
原本这小子练完武后无事可做就去帮常姨娘做做事,或者是自己寻了功课来学。如今倒好了,瞅准机会就来她这里,非要磨着她讲霍容与的事情。
秦楚青初时不搭理他,后看他一脸的兴奋慢慢消逝,又有些不忍。
只不过,她哪里知道霍容与在这个世界的十几年经历了甚么?
秦正阳琢磨了下,也想通了自己是强人所难了。最后到底说了实话——
“姐,姐夫他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战场杀敌的事情?我想听听那个。啊,战场上的没有也没关系。平常,他们在军营里都是怎么样的情形?这个和你说过了么?”
自打那日起,秦正阳对霍容与的称呼就开始转变了。
当着别人面的时候,他还会来一两句“王爷”,对着秦楚青的时候,就直接叫“姐夫”了。
秦楚青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有心从军,对军中的一切十分好奇。
因着霍容与战功赫赫,所以佩服霍容与。因为霍容与常年在北疆营中,又长年征战,所以想透过霍容与的事情知道更多军中之事。
这些天接连下雨,出不了门去。秦楚青闲来无事,就捧着杯茶窝在榻上,随意和他讲讲。就捡了自己当年经历的一些事情,模糊了当时的背景,来讲与他听。
想到甚么就说甚么。
女孩儿闲适地窝在榻上,半眯着眼眸小口小口地啜着茶。口中所说,却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和一次次艰难的跋涉。
秦正阳听得入迷,连饭也顾不得吃。往往天都黑了,他还不肯离去。非要秦立谦过来赶人了,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秦正阳问过秦楚青,这些事情是哪里知道的。
秦楚青笑着随口说道:“话本上看到的。”
没料到那小子平日里傻呆呆的,这时候倒不好糊弄了。一口咬定甚么样的话本子上写得战场激战都不如姐姐说得好听。非要逼着秦楚青承认是霍容与告诉他的,又磨了秦楚青一次次和他讲。
秦楚青看他对此真正着迷,也不藏着掖着,尽量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只是偶尔还要藏拙一番。把一些浅显易懂之处故意说错,等着秦正阳发现来指正。最后她笑眯眯道个歉,再加一句“我记错了”。
日子悄然溜走。终于,在这一天,京城的天空中烈日重现。
天气放晴之后,伯府的客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自从分了家,伯府偶尔也会有客到。但绝对没有现在那么多。毕竟惯爱串门的都是家中女眷。偏偏伯府没有女主人,伯爷一个大老爷们,又不可能带着孩子们和女眷们话家常。旁人也就歇了过来的心思。
秦楚青也乐得清闲。
后宅中的人情往来,最是繁琐。虽说能够将其中的弯弯绕想透,但那样太过心累。能少一些事,终究是好的。
谁知天气刚一好转,伯府就哗啦来了好些个人。或是熟悉的,或是没见过的。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容,有意与伯府交好。
父亲那边不知如何。秦楚青和太太姑娘们说了几句后,算是明白过来,这些人在拐了弯地打探她和霍容与定亲的消息是真是假。
秦楚青这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再来人,就打算借了‘病初愈、身子不舒服、精神不济’的理由给推掉。
谁料她刚打算用这个借口的时候,却是楚太太和楚新婷来了。
秦楚青自然歇了那个心思,将她们好生迎了进来。
楚太太先前就听闻秦楚青病了,本打算来瞧瞧,却遇上大雨,如今看她气色尚可,这才放心些许。
只是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楚太太犹豫许久,终是有些不好开口。
楚新婷见状,这便着了急,抢先替母亲问道:“听说你和敬王爷定亲了?真的假的!”
秦楚青没料到她问得如此直接。虽惊愕,却还是好生答了个“是”。
楚新婷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最后冒出来一句:“你可真行。这都让你做到了。”
秦楚青晓得楚新婷的性子,自然知道她这话是真的是在感叹,并非讥讽。但楚太太生怕秦楚青误会,低叱了楚新婷一句,这才问秦楚青:“究竟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敬王其人,沉稳淡然,脾气尚可。却略显寡情了些,或许不太懂得体谅旁人。”
秦楚青没料到楚太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霍容与战功赫赫,楚家和张家是武将世家,一向佩服敬王。这个她知道。
但楚太太这番话,却是抛开了霍容与的权势地位,只从霍容与的性情出发,将他这个‘人’怎样说出来。而且,语气里满是担忧和焦灼,显然是怕秦楚青吃亏。
楚太太真心为她着想,秦楚青便也不瞒着对方。
可是她斟酌了半晌,无论怎么说起他,都会显得和他太过亲昵,终究不妥。最后只得说道:“他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唇角不由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但楚太太和楚新婷听了她那话,面面相觑后,都更为担忧了。
……她们实在想象不到,敬王爷怎么能和‘温和’二字扯上关系。
若真说‘温和’之人,那也应该是秦正宁那般性子的。
说着话的功夫,又有仆从来禀,说是姑太太到了。
秦立语来伯府的事情,楚太太已然听闻。
虽然不知其中细节,但是,当年秦立语还没出嫁的时候,在伯府一直是和二房的人交好,刻意疏远自家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