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必担忧。”秦楚青笑道:“正阳可是伯府的小少爷。若他说了还不顶事,那府里头伺候的那些人,尽可以全数赶出府了。”
她又转首和秦正阳说道:“若是你吩咐下去的有人不听,不用和陈妈妈或是姨娘讲,直接告诉我。我去处置那些人。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了你去。”
秦正阳虽然是秦立谦之子,但,是庶子,年纪也小。再因他天生有股子呆愣气,往常的时候,府里有事情发生,秦立谦只和秦正宁商议了,并不曾问询过秦正阳的意见。
秦正阳的性子也好,就算底下人偶有犯错或者是不听话的,他也不会严厉处置。
久而久之,秦正阳在这府里头,虽是主子,却无甚威严可言。
秦楚青如今将这样的事情交予他去做,又让他负责处置那些不听话的奴仆,显然是开始帮秦正阳在府里立威了。
常姨娘知晓秦楚青这番安排对秦正阳的意义有多大。心里诸多思绪齐齐上涌,想要多说几句,又怕秦楚青现在身子不好,听太多的言语反倒影响了恢复。嗫喏半晌,终是不得言。
秦楚青到底有些乏了。这般一通话下来,已然耗尽了力气。
陈妈妈见状,就扶了她进屋去睡。
秦正阳见常姨娘眼圈儿都红了,欲言又止,忙拉了拉她,二人一同向外行去。
秦立语在厅里头坐得相当痛苦,十分难捱。
她没料到,敬王爷闷声不响的,手底下的人却是个火爆脾气。
眼看周黄字字句句都在为伯府辩驳,说甚么‘伯爷最是宽厚大度,您可是小瞧了伯爷’这样的话,秦立语虽有心想要和他对阵,转念一想,却没了那个底气。
——敬王四卫的来历可不小。均是世家之子,且都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
且不说还有敬王当背后靠山了。
虽说她的公公是二品巡抚,夫君是四品的知府。但对着这样一位少爷,她还真不敢将对方怎么样。
周黄在的时候,秦立语闷声不响,硬生生把自己怄了个半死,却还得忍着赔上笑脸。
待到敬王一行离开,秦立语登时恼了,拉下脸来对着秦正宁就一通数落。
秦正宁初时还辩驳,到最后,也沉默了。
秦立语出嫁多年,秦正宁对这个姑姑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
但他知道,父亲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该说的说了,对方不识趣,他却不能随意把人撵出去,不然丢的还是伯府的脸面。
于是秦正宁也不再开口。端着茶盏在屋里慢慢啜着,由着秦立语在那边气恼,只神色淡淡的,并不回应。
故而三老爷秦立诚赶到时瞧见的,便是这么诡异的一幕。
——秦立语气得面红耳赤,不住地扬声数落。看这架势,要不了多久,就会丢下官夫人的脸面来撸起袖子直接大叫了。
秦正宁眸色凌厉,也是怒到了极点。但唇角却挂着温和笑意,不慌不忙地撇着茶末子,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眼见秦立语更加气恼,站起身来要朝秦正宁行去,秦立诚忙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家妹子。
兄妹两人多年未见。
秦立语愣了下,认出了来人,眼圈儿就有些泛红,“三哥,你可是老了些了。”
秦立诚却来不及和她念叨多年未见的那些话。和秦正宁笑了下,忙不迭地就将秦立语给拉出了屋子。
秦立语初时还不明白。待到瞧见秦立诚对着秦立宁的那歉然一笑,顿悟。
她气恼地抽出自己胳膊,怒道:“三哥!你这是做甚么!难不成你由着大房那些人——”
“糊涂!”秦立诚跳脚说道:“大哥和二哥,谁和咱们更亲些,你怎么还想不明白!”
秦立语一下子呆住了。
她没想到一向和她亲厚的三哥,居然这样来指责她。
秦立语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立诚,摇头说道:“青姐儿已经够忘恩负义的了。如今怎地连你也……”
秦立诚见她一脸失望地要转回屋子,忙又拉住了她,说道:“初时我也觉得青姐儿不通人情。老太太一把拉扯她长大,她却做出这样忤逆老太太的事情来。直到这些天,我才看明白、想明白了。”
秦立语想要抽出手来,挣了挣,没能成功。不由大怒,“这样拉拉扯扯地成甚么样子!”
见秦立诚不依不饶,秦立语挣脱不得,只能瞪他一眼,“你又想明白甚么了?”
秦立诚想了想,捡了只为关键的一点,当先问道:“你可知薇姐儿为何会去老太太身边养着?”
虽说兰姨娘暗算明远伯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但,兰姨娘和二老爷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却并未张扬开来。
秦如薇的身世,自然也掩了下来。
不知情的人家,只当是秦如薇跟着老太太、养在老太太膝下了。多的,却并不晓得。
二房和秦立语书信往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摊明了说。秦立语信中问三老爷,三老爷却含糊带过,只说见了面再谈。
如今秦立语竟是完全不知晓这事的来龙去脉。
秦立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看四周,拉了秦立语去到院子的角落处,细细把那事给说了。
比如,兰姨娘和二老爷一起对付伯爷秦立谦。比如,两人暗中通.奸,生下了秦如薇。
秦立语没料到是这个样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没料到,二房那么多年都在算计大房。
更没想到,兰姨娘去到伯爷身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真爱,暗地里却和二哥一直私通。
……就连女儿,也都生下来了。
想到兰姨娘这些年一次次委屈地在信中哭诉,说伯爷待她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冷淡,秦立语的心就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没料到,自己这些年一直信任着的人,居然是那样一个手腕高超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