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哭成了个泪人儿,扒着秦立谦的腿苦苦哀求。
秦立谦板着脸,丝毫表情都无,冷淡说道:“当年之事,你做过些什么,应当心中有数。我没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已是仁至义尽。莫要欺人太甚,反倒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他平素就算不搭理兰姨娘,却因当年的事情到底心里存了些许愧疚,又由于兰姨娘生下了秦如薇,他对她不至于疏远得像个陌生人。
但是他现在看着兰姨娘的眼神,却犹如看着死物一般,不带着丝毫的感情。再看眼底,全是厌恶到了极致的蔑视。
兰姨娘看清他眸中的情绪,蓦地一惊,跌倒在地,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秦如薇看到这一幕,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落,伤心地不住说道:“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的。父亲那么疼爱妹妹,自然会因为我去寻她不是而怪罪于我。”
说罢,她抱住兰姨娘的肩膀,泣不成声,“姨娘为何还要这样去求父亲?在他的心里,真正的女儿只阿青一个,从来未将我们放在心里半分过!”
“说得好。”秦立谦颔首道:“这句‘真正的女儿只阿青一个’,当真妙极。”
他冷冷地扫了眼面如死灰的兰姨娘,恨不得将事情即刻说出、立刻就将这两个人赶出府去,让她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愤怒之下,他好歹记得儿女们的劝解之言。
朝着老太太她们如今住着的方向遥看了一眼,秦立谦冷然说道:“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过后,我再不想见到你们。”
说罢,拂袖而去。
看着秦立谦决然离去的背影,秦如薇眸中的委屈渐渐转为恨意。
她死死咬着嘴唇,边际处出了血察觉到痛,方才松了口。
“姨娘,我们去求老太太。老太太会给我们做主的。”
“不不。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兰姨娘握着拳头抵在胸口,念念叨叨,“那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没几个人。难不成是徐妈妈?”
她顿了下,摇摇头,“不,不对。她只知道个皮毛。就算是她被捉了,也拿不出甚么真凭实据来。”
“什么真凭实据?姨娘在说甚么事情?”秦如薇晃着兰姨娘的肩膀,不住问道。
兰姨娘又想了会儿,神色慢慢放松下来,脸上也渐渐多了些许血色。
“没什么。”她借了秦如薇的手,慢慢站起了身,“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你刚才说什么?让老太太做主?”
“是!让老太太做主,逼着父亲松口。他若不松口——”秦如薇的眸中闪着寒光,“女儿怕是真要去官府走一趟求个‘公断’了!”
听到‘公断’二字,兰姨娘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下。
她赶紧拉住秦如薇,口唇颤抖半晌,最终说道:“不急。不急。先想办法通知老太太才是。”
顿了顿,她又道:“你二……叔那里,也需得知会一声。”
……
秦立谦给了那母女俩三日的宽限。
但是,没有等到那么久,第二日,伯府就迎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打头阵的,正是拄着拐杖一脸怒容的秦兰氏——以往府里的老太太。
秦兰氏一大早就让人拍门喊叫。
门房的人一听外面的叫嚷声就心知来人是谁。
听了那些人的喊声,他们生怕这些过来发难扰了伯爷的休息、害得伯爷病情加重,也没敢去请示秦立谦,分成两拨一边去问秦正宁一边去问秦楚青。
谁知兄妹俩都没在自己的院子里。
两拨人问了人后,七绕八绕地,竟是在同一个地方寻到了兄妹二人。
——秦立谦的书房里。
望着伯爷这几日愈发消瘦的面庞,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将大门外头的事情讲出来。
谁料秦立谦沉沉地先开了口,问道:“那些人……都来了?”
几人不晓得伯爷是如何得知的。但他既已问起,想必是心中有数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老太太和二爷三爷都、都来了。”
说完后,又因担忧伯爷的病情,偷偷抬眼去看。
本以为伯爷会脸色发沉,谁知,他却缓缓笑了。
“好。甚好。甚好。一次性居然都来齐了。”
秦立谦饮了口茶,唤了人来,“吩咐下去,将外头的人尽数请进府里。”
瞥一眼手中茶盏,“无须论甚‘待客之道’了,不必上茶,摆上桌椅让他们有个坐的地方便是。”
见仆从忙不迭各自散去,他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阿宁和阿青和我一同去看看罢!”
语毕,便脊背挺直地朝外大步行去。
等了那么久才盼到伯府大门打开。秦兰氏十分不满。
她怒气冲冲地指责了门房许久,这才和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一同进到府里去。
坐在厅里后,等了很久,都没盼来仆从端茶递水上点心。
二太太嗤地笑了,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道:“这阿青啊,终究是太年轻了。原先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府里头的人哪敢这么怠慢客人?若谁如此不长眼色,早就被赶出府去了。如今我看啊,这满院子里的,竟是没一个中用的。”
她话里话外都在嘲讽秦楚青管事后府里伺候的人愈发不得力了。实际上,也是在暗示这些个丫鬟婆子的长点心,给她们端茶上来。
不然的话,这大热天的,又在外头等了那么久,可是口干舌燥了。
本以为这么些个奴才怎么也得有上一两个懂事的。哪知道她话音落下半晌了,那些人依旧在那边杵着一动不动。好似她的话就跟那吹过去的风似的,一阵过去就完了,没激起半点的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