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秦楚青突然想通了自己刚才没琢磨明白的问题。
之所以方才觉得霍容与和之前不太一样,是因为,他刚刚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只是她和太.祖一起待惯了,又在战场上见过形形色.色的权贵之人不知凡几。像是什么帝王之威、雷霆之怒的这些,她早已习惯,皆能十分淡然地对待。故而敬王无论是显露气势亦或是收敛起来,她都没太大的感觉。因此之前没有立刻发现其中的不同。
不过……
她再次侧首看了看霍容与。
总觉得他望着她时,目光中的那分暖意,有些莫名的熟悉……
“阿青可是有甚么事?”
淡淡的男声传来,秦楚青才恍然发觉,自己先前竟是不知不觉驻了足,望着霍容与陷入了片刻的回忆。
她歉然一笑,道:“对不住。刚才看着王爷,想到了那个好友。不知怎地,就出了神。”
霍容与知晓她说起的是谁,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思绪。忆及往日种种,面上不由染上淡淡的红。生怕她看到,忙微微别过脸去。
此时已经走到了马车旁。
分别的时刻到了。
道别之后,霍容与回首望了望将军府,终究有些心有不甘。见秦楚青正要上车,忙出声唤住了她。
看她停下脚步疑惑地望过来,霍容与握紧手中折扇,不住用拇指指腹摩挲着清凉玉骨,慢慢问道:“阿青可知太.祖为何将这处宅邸送与镇国大将军?”
秦楚青不明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已知晓,顺势答道:“自然因为这处地方环境清幽,风景极美。”
“也不全是。”霍容与说到此处,忽地有些紧张。忙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思绪,缓缓说道:“大将军事务繁忙,时常出入宫中。后因住处太远,大半时候都是留宿宫中。”
他这意思点得颇为明显。聪慧如秦楚青,自然不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分明是说太.祖为了让镇国大将军留宿宫中,故意将将军府安排得那么远。
“阿青可知,太.祖是何用意?”霍容与语气淡然,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秦楚青听闻,明显一怔,疑惑道:“难道是为了方便大将军晚上陪他喝酒?”
霍容与听了她这个典型的‘镇国大将军’式的答案,忍不住直叹气。
努力了许久,他方才缓过劲儿来,唇角勾起一个无奈而又苦涩的弧度,“……或许罢。”
……
秦楚青回到家中,下了马车上了轿子,顿觉有些疲倦,就在轿中合目小憩。
不多时,轿外有吵嚷声隐隐传来。
秦楚青本不欲搭理。谁料那声音忽地临近轿前,而后消弭无踪。紧接着,轿子晃了晃,猛然停住了。
轿外响起了婆子丫鬟的行礼声:“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
有丫鬟笑着问道:“姑娘们拦住轿子,不知为了甚么事?”
一个女孩儿带着傲气的声音响起:“秦楚青在里面?她回来了?”
婆子讷讷地答了“是”。
另一个女孩儿怯怯地说道:“四姐姐,八妹妹不过是出去一趟,犯不着这样罢……”
“关你何事!”四姑娘秦如茵说道:“她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刚刚森哥儿的话你也听到了。亲眼所见,看她怎么辩驳!”
秦楚青听外头人说得信誓旦旦,不由笑了。
她伸指挑开一点车帘,扫视了下车外,不甚在意地问道:“怎么轿子停下来了?”
秦如薇说道:“不知八妹妹刚才去了哪里?我们上午的课程都结束好久了,你还没回来。端的让人担心。”
秦楚青笑着望向她。
当真是一脸担忧的好模样。比起她生母兰姨娘来,倒是更为长进一些。
“去了想去之处。”秦楚青浅笑道:“多谢各位挂念着。”
秦如茵嗤了声,道:“去了哪里,你敢不敢说?怕是不敢吧。毕竟与人私会可不是甚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与人私会。”秦楚青摇了摇头,叹道:“小小年纪,心思太过龌龊。竟是随意将这种恶毒名头随意强压在自家姐妹头上。”
想她在军中那么久、在朝堂那么久,与她相交的男子不知多少。为了公事,与男子私下里见面的次数也极多。
但,即便是陌生之人,也从未有人说她一句‘与人私会’。
如今到了这后宅,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让她开了眼界。
秦如薇在旁柔声说道:“既然八妹妹觉得委屈,那你不妨说出来,见的是谁。也好让我们知晓,你当真是被冤枉的。”
“什么被冤枉的!”她还没说完,秦如茵便挑衅地道:“别当我们都是瞎子,能被你糊弄过去。告诉你,今儿五弟出府有事,恰好看见你和一个男子在街边说话。明明是出去私会男人去了,偏要作出无辜的模样。给谁看?”
她口中的五弟,却并非她们二房的孩子,而是三老爷之子秦正森。因着二老爷和三老爷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两边的孩子就也关系很近。
秦楚青心知自己和霍玉殊谈话的时候旁边断然不会有旁人在。那么就是和敬王在路口说话的时候被瞧了去。毕竟那处已经离了将军府周遭的僻静地,人来人往的,难免被人看见。
她淡淡一笑,懒得与她们说当时秦正阳也在旁边了,道:“对方是谁,你们没资格知道。”
说罢,就要放下帘子让婆子继续向前。
她那一笑彻底激怒了被路嬷嬷管制教导了大半天的秦如薇和秦如茵。
凭什么这人就能随意出门游玩,她们却要憋在家里忍受训斥?!
路嬷嬷忒得偏心。说甚么‘首先要心正,方才能够行事规矩’,简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