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十五娘!”
谢妙容终于是扔下了丈夫和女儿,向着母亲小跑着冲过去,然后抱住了母亲的手臂,打量她,欢喜得眼中充满了眼泪。两年多不见,她的母亲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显见是老些了。
刘氏也是上下打量谢妙容,发现自己的小女儿比当初离开时长得还要高,并且她的脸庞也褪|去了青涩,带了些成□□人的风采。她不胖不瘦,身材还是依然矫健。
两母女互相打量着对方,面上都有激动之色。
“走,十五娘,我们进去坐下说话。”刘氏拉着谢妙容的手转身就往屋子里走,两个人说笑着,完全忘记了萧弘,还有抱着十二娘的阿真她们。
萧弘在后面不禁苦笑着摇头,他就知道娘子一回了家,就不管自己跟女儿了。
还是阿虫和阿豆上来替谢妙容解释,萧弘摆摆手,示意不要紧,然后自己走进屋里去。
刘氏拉着女儿进了屋,两母女坐在一张榻上。直到萧弘等人进来了,两人才想起还有他们的存在。
于是。刘氏赶紧站起来让女婿萧弘坐下,接着看到|乳|母阿真手上抱着的小孩儿,眼睛不由得发亮,三两步走过去,走到阿真跟前,盯着她抱着的那个白胖团子,问谢妙容:“这就是十二娘?”
谢妙容乐呵呵地说:“是,她可是皮着呢。一点儿不老实。”
刘氏赶忙伸出手去抱她,这会儿十二娘还没多认生,所以,刘氏一下子就抱住了,又在她脸上可劲儿亲了几口。然后笑着夸十二娘长得俊俏,可比谢妙容小时候好看,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这话说出来,萧弘乐不可支,一直都在笑。
谢妙容斜睨他一眼,怪他太得瑟,就喜欢听别人说女儿的好话。
十二娘在她外祖母怀里蹦跶了一会儿,终于认清楚这个人不熟悉了,然后她的小脑袋就到处转着看,看哪里有她熟悉的人,好过去。
谢妙容见女儿不耐烦了,就把十二娘抱过去,放到自己的腿上,指着对面坐着的母亲,教她认人。
刘氏跟女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十二娘在谢妙容身上睡着了,谢妙容就让|乳|母阿真把十二娘抱下去睡觉,自己和萧弘两人陪着母亲说话。说话间,进来了两个瘦高的少年,谢妙容见到他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笑着向他们走去,嘴里高兴地喊:“十六郎,十七郎!”
原来进来的两个少年是谢妙容的双胞胎弟弟十六郎谢志,还有十七郎谢武。他们两个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两个人尽管高高瘦瘦的,但并不文弱。主要是因为他们两个这些年可没有忘记当初谢妙容这个姐姐的嘱咐,一定要习武强身。说起来,正是因为听了谢妙容的话,在谢家搬去会稽的路途中,他们曾经遭遇了一股流民,这些流民意图劫掠谢家的财产,但是却遇到了谢家的护卫还有谢志和谢武的抵挡,没有让他们达到目的。到了会稽后,谢志和谢武也曾带着人跟会稽谢家庄园附近的那些流民斗过。故而,在他们两人身上,就看不到当世那些大多数高门士族之家的郎君的孱弱。
“阿姊!”谢志和谢武也向谢妙容跑过来,两个人围着她说笑。
萧弘倒是很喜欢看到自己的娘子跟兄弟姐妹团聚说话,往往这种时候,是谢妙容最高兴的时候。
谢志和谢武接着上前来向萧弘这个姐夫行礼。萧弘大方地给了他们两个荷包作为回礼。荷包是谢妙容绣的,在萧府里已经流行开了,用来装一些金珠,或者装一些女子用的口脂粉盒,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挺合适。临来之前,谢妙容就准备了一些这种装着金珠之物的荷包送礼。
故而当谢志和谢武手里拿着这种第一次见到的小包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萧弘见他们好奇的样子,就解释了下这种东西的名字还有功用。谢志和谢武高兴地拿在手里把|玩。
谢妙容想和母亲说一会儿话,就让谢志和谢武带着萧弘出去转一转,陪他下棋,或者是向他请教功夫都行。
谢志和谢武立即答应了,带着萧弘出去了。萧弘也觉得跟小舅子们一起活动比跟着娘子坐在那里听妇人家说那些家长里短的话更好。
刘氏和谢妙容见跟前没人了,才又说些两母女说的一些私房话。
比如说刘氏比较关心的是萧弘可收了通房,可在外有外室这些。因为在谢妙容写给她的信里尽管没有提萧弘纳妾,不过,萧家的情况刘氏还是了解的。所以,她认为小女儿谢妙容可能在萧家处境比较难,很可能谢妙容有些话隐藏起来,并没有跟她这个母亲说实话。
谢妙容说萧弘没有什么通房外室。不过,她还是提到了那个阿竹,曾经想做萧弘的通房,不过,最后还是没斗过自己。但是阿竹尽管没有成为萧弘的通房,但却是害得她失去了头一个孩子。
孔氏听了大惊,就让谢妙容把这事情详细地跟自己说了一遍。
听完了谢妙容的话,她就说:“这眼看着萧家就要成为皇族,你丈夫萧三郎至少会被封王,甚至有可能封为皇太孙。你想一想,他要是做了王爷,或者皇太孙,还能守着你一个么?可能你那个做皇帝的祖父就不同意,必得给你郎君几个侍妾。接下来,你跟萧三郎还有路要走,还有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要面对呢,你得有点儿准备才行……”
☆、第239章 23.9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过,我对三郎有信心。可要真是到了他受不住妥协时,我知道该怎么办。”谢妙容抿一抿唇道。
刘氏轻轻拍女儿的手:“女人啊,有时候得认命。毕竟你找的可不是小门小户的郎君,不定将来萧三郎就是天底下最至尊无上的人。你说,你听说过自古以来的帝王只守着一个妇人过日子的么?”
谢妙容想说有啊,明朝的孝宗皇帝朱佑樘就是只守着一个女人,他的张皇后过日子,一辈子都没沾染过别的女人。只是这个皇帝离现在一千多年,说了孔氏也不知道,所以拿不出手来反驳。而且明孝宗之所以守着张皇后一个人过日子,还是因为小的时候差点儿被其父的|宠|妃万贞儿给害死。于是心里有了阴影。长大后做了皇帝,害怕出现万贵妃这种女人害自己的皇子,所以干脆守着张皇后一个女人过日子了。其实,要不是明孝宗小时候有心理阴影,长大以后很有可能跟其他的皇帝差不多有三宫六院的。历史上的皇帝更多的是这样有三宫六院的皇帝,甚至那些好|色荒淫的皇帝也不在少数,天下的女人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他们随时可以享用的物品。
而现在离明孝宗的那个时代至少一千多年,自然不能拿明孝宗来举例了。
对于母亲的提问,谢妙容默然,无法应答。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者就像是小时候读的故事,小马过河,其实这河不那么深,也不那么浅,也就是情况也许不会那么糟。
自从生下了女儿十二娘,谢妙容这个当妈的自觉自己改变了很多。什么事都要为孩子考虑了。也许,不到最后她无法接受那一步,比如说作为帝王的萧弘有三宫六院,有很多的嫔妃,她和萧弘对彼此的爱都淡了,她会选择退出,维持自己起码的尊严。但是,她希望那个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不会因为自己和萧弘的分开,让孩子的心理有阴影。
“阿母,你放心,以后我会处理好的,我都这么大了,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最后,谢妙容反握着母亲的手用力握了握,把信心传递给母亲,“您要好好保养身体,以后还要抱上我更多的孩儿呢。”
刘氏道:“我呀,现如今就只是操心你的两个阿弟,十六郎和十七郎,等他们成家了,我就放了心了。”
“阿母,二姐来瞧您了么?”谢妙容想起一个关心的问题,在她看来,袁嵘既然都已经向豫州以前谢家的旧部说出了自己娶的妻子是二姐了,想必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其母耳朵里。
果然,在谢妙容问过话之后,刘氏点了点头说:“前些日子她回来了一趟,是跟着袁四郎一起来的,夫妻两人一人抱着个孩儿,一个是小郎君,一个是小女郎,看他们和睦美满的样子,我跟你阿父也不说什么了。我有时候也想,是不是你二姐当年有点儿傻,或者说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细心。她要是早跟我们说她跟袁四郎早就有情,我跟你阿父也不是不能把她跟袁三郎的亲事推了。要是还能再回到过去,我一定这么做。那你二姐就不会遭遇这么多磋磨了。好在,好人有好报,最后她还是跟袁四郎在一起了。我看到她时,真是……”
说到这里,刘氏又抹了抹眼角的泪继续道:“真是感概万分,我想,当初我这个当阿母的都没帮她,你也晓得那个时候知道她被山匪劫走,我心里好生后悔……”
听母亲絮絮叨叨的说起二姐的事情,谢妙容不禁想,要是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遇到这些事情,自己是会顾面子,还是顾及孩子的真实的情感呢,又或者是作为母亲以自己吃得盐比孩子的米都多,替她做出选择。恐怕,到时候自己也会觉得难以选择的。
两母女直说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吃了晌午饭。下晌,谢庄回来了。
他见到了小女儿带着孩子跟丈夫上门来,当然是非常高兴。抱着十二娘,逗着她玩了好一会儿,看她乏了,才将她交到谢妙容手里。谢妙容将孩子给|乳|母阿真抱着,自己则对其父说她有事情要跟他说。
谢庄听了,就请女儿跟着他一起进书房里去。
进了书房坐定,谢妙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直接就把来意对其父说了,然后将自己昨日写下并整理好的关于封王的一些建议的小册子交给了其父,请他看一看,都还有什么不足之处,然后增删修改一下,最后呈给即将要登位的萧裕。
谢庄接过去谢妙容写的小册子细看了一遍,不时点头,最后等他看完了,也不禁夸奖了谢妙容两句,说她的建议极有见地,而且操作性还挺高。他还说,他会向萧裕进言,建议按照谢妙容写这个来册封新帝国的宗室。
当然,他也问了谢妙容,这些见地从何而来。谢妙容打哈哈,把告诉萧弘的话同样告诉了父亲。对于这又是从神仙洞府看到的解释,谢庄也只能选择了相信。总之,他这个女儿太奇怪了,从小就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女儿不但会做买卖,还有政治见地,萧弘那小子娶了她还真是好福气。
不过,谢妙容还是把她先前跟丈夫萧弘说了此封王的建议,他说以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向其祖父建言,才来找阿父拐个弯说的。而且她还说了,以后萧氏皇族的其他皇室成员知道了封王的这个建议是其父提出来的,恐怕会针对他。她也向其父说了,萧弘说了,将来谁敢向阿父发难,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等等。
谢庄听完了谢妙容的话,捋须笑道:“为父一心为国,为公,但凡是对国家,对百姓好的建议,我定然是要向皇帝提的。要是怕这怕那,干脆不要为官了。十五娘,你夫婿有这个心就对了。而且,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萧家出山来到建康帮他们,就会尽心尽力,各人的安危荣辱不会放在心上的。”
“阿父……”谢妙容真得觉得自己特别佩服父亲,在她心中,父亲简直是个绝世好男人。不但风仪出众,而且道德高尚,又有能力,还对母亲一心一意。这样的男人太难得,别说现在了,就是放到一千多年后她穿来之前的时代也难找。父亲在她心中真得是无比高大上的。不过,父亲的鬓边也多了白发,跟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