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灏羽表情严肃,连温缘也绷住了嘴,气氛一时紧张冷峻。
冰霜榻上的男人低咳了两声,声音低沉沙哑,“陆英,莫要为难他们,洞中冷,去沏些茶来。”
云吞抬眼看着苍歧发白的嘴唇,心里像被针蛰了下,又冷又疼,直到喝上热茶,才终于松开了紧绷的身子。
茶水清香弥漫在洞中,陆英也不再吓他们,问了几句花灏羽与云吞的刀法和用药,“既然如此,你们先为帝君切脉,每人心中留个底。”
云吞与花灏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温缘也会切脉,所以陆英也没让他闲着,唤他上去第一个为苍歧摸脉。
小狐狸没见过这么老大一尊神祇,满心满眼的忐忑,刚碰上苍歧的手腕,望着他老人家鼓励似的目光,一只清瘦的小手便倏地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肉垫小蹄子。
苍歧,“……”
他拿小蹄子摸了摸,心中犹有惶恐的松开了蹄。
陆英道,“等摸完再说。”
温缘之后是花灏羽,云吞排在最后,尽管他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千次万次,可想到再碰到这人肌肤相贴,云吞仍旧不受控制的心悸了好一会儿,直到陆英催促他,云吞这才磨磨蹭蹭的走到苍歧跟前,望着那只修长的手腕,咬牙按了上去。
苍歧身上凝着冰霜,肌肤却滚烫如火。
云吞一摸之下露出个惊疑的表情,他傻了一会儿,扭头去看温缘和花灏羽,见他二人同样神色异常,云吞便更加震惊起来,眼睛瞪的极圆,满脸都是无法相信。
陆英没料到云吞竟然会这般吃惊,他道,“吞儿,说出你的诊断。”
云吞整只蜗都有些浑浑噩噩,看起来是被打击深了,活脱脱一副‘目瞪蜗呆’的样子。
苍歧见他这么模样,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脉象来。
他是要死了吗,即便是死,小蜗牛也不至于这般震惊吧。
好歹也哭一哭什么的……
“吞儿,你到底怎么了?”陆英问,看云吞魂不守舍,他温声道,“莫要怕,摸出来什么说什么,即便不准,师父与帝君也不会责怪你。”
云吞望了望苍歧,他也正忧心看着自己,云吞心里乱成一团麻线,又惊又怕,听到陆英催促他,云吞闭上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嘴,哑声问一旁的花灏羽和温缘,“你~们~摸~到~的~也~是~?”
花灏羽和温缘脸色沉重的点了头。
云吞觉得自己的嗓子更哑了。
他着实犹豫了很久,最后闭了闭眼,咬了下唇瓣,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云吞重新坐回床边,按住苍歧的手腕,破釜沉舟般鼓起勇气道,“帝~君~、帝~君~好~像~有~喜~了~”
刚喝了半口茶水的陆英,“噗——咳咳咳咳咳咳”
两只狐狸双双呆在原地。
良久,他们惊恐的看向冰霜榻上的男人。
苍歧,“……”
苍歧,“……”
苍歧,“……”
第40章 那是我爹
苍歧一口闷血憋在胸口, 被云吞的话吓了个半死,伏在床边咳了出来。
血丝挂在唇边,他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潮湿的眸子震惊望着云吞,八风不动的帝王之态被吹了个精光, 稍显狼狈的一把攥住云吞,喑哑道, “你说什么?”
云吞比他还要惊慌, 心里乱糟糟的, 似有千军万马踩踏, 电光火烧噼里啪啦, 然而就在这众人惊愕的片刻之间,云吞早已经将‘帝君有喜’这事颠来倒去想了千变, 直到最后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云吞颤了下手, 目光落在苍歧平坦结实的小腹上。
是是是是~~~他~的~孩~子~?
怎~么~办~, 他~还~没~准~备~好~当~爹~!
他们之间最先回过神的是陆英,他快走上前给苍帝摸了脉, 确定是云吞这小东西又犯了毛病,他暗暗松了气,无奈道, “吞儿当真是在妇人之科上没天分。”
听他话,两只狐狸都不由得拍了拍胸口,花灏羽揉了揉温缘脑袋, 生怕云吞给他的小狐狸吓出个好歹。
这可是上古的神祇,还是个男人,匪夷所思的话别乱说,吓死妖也是要偿命的。
苍歧擦去唇边的血丝,哭笑不得的握了下云吞的手。
云吞抬眼,茫然的看着他们,他的心里正天人交战,什么也听不见,转瞬即逝的须臾已经将未来的种种幻想了个遍。
想到苍歧额上带着汗巾,大腹便便的为他生孩子,想到他被强行拉出门外听着里面痛苦呻吟,想到那米粒大的蜗牛趴在他手心叫爹爹,云吞心里戏份颇多,酸酸甜甜,猛地站起来发誓般的对上苍歧的眼。
他坚定的大声宣告,“别~赶~我~出~去~,我~会~接~生~的~!”
苍歧,“……”
陆英,“……”
二狐,“……”
洞府里诡异的宁静了片刻,云吞说完惴惴不安的望着他们,不晓得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还是不该说什么,他忐忑对着手指,结巴说,“我~真~的~会~——”
“云吞!不准胡说!”陆英出声呵斥他,怎么越错越离谱,陆英道,“为师的话你刚刚听着了吗,行医治病定然不可分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英有些生气,看了眼苍歧,朝他躬身行礼,“臣教导无方,小徒儿医术不精,让帝君见了笑话,还望帝君莫要责怪。”
苍歧摇头,眼里藏着隐隐笑意。
云吞这才发现原来又是自己诊断错了,耷拉着头挨训,心里刚刚的百般纠结和辛酸化了个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