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好像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抿紧了嘴唇,不悦的看着徐尧,“徐公子,我家的医馆你尽管拿去,只是我希望以后徐公子不要再同我搭话了,告辞。”说罢,潘高才扭头朝冬雪堂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的将徐尧丢在身后,他在转身的刹那,心底像裂开了缝,呼呼的刮着刺骨的寒风,将过去的荒唐尽数吹散。
潘高才一口气跑到冬雪堂的寝院前,扶着朱红的院门大口喘气,然后,笑着擦掉了眼泪。
学堂里的课常常一上就是一天,吃过午膳,云吞和温缘趴在学堂的桌子上小憩,看着云吞缩在小壳里舒舒服服的睡,温缘羡慕的将狐狸眼凑过去朝壳上的缝里看。
云吞正卧在壳里借着壳上的裂缝照进来的日光看书,不没看一会儿,缝就被堵上了,一股股热气直往里面喷。
云吞无奈的叼着缩小的书本钻了出去,一扬触角,慢吞吞道,“温~缘~呐~,挡~住~光~了~”
小灰狐狸连忙移开自己湿漉漉的鼻头,屁股一撅,坐在桌上,把脑袋放在前肢上,傻笑起来,“你没睡啊,在看什么?”他伸长脖子,眯着狐狸狭长的眼,十分好奇。
云吞化出原型,将书摊开,旧旧的纸张有些泛黄,书页上小楷工整的写着名字——《妙悟仙凡志》,这本书共有七册,记录了三万年间仙凡两界发生的种种大事,以及上万中花草药木,兵器世家。
他爹爹也喜欢看这本书,是因为他爹誓要吃遍上面记载的所有的花,自从生了他之后,又誓要让儿子吃遍上面所有的药材,对此云吞觉得他爹的志向‘非常伟大’,名副其实的吃货蜗。
云吞手里的这一本是第六册 ,记载的大多是花花草草和这几千年中发生的大事,他在书中甚至还窥见他父亲妖神与四界神子共同抵抗恶兽奎壁之事,然而这些事他早已听许多人讲过,并非是他所要寻的。
“吞吞,你要寻什么?”温缘见他无精打采。
云吞叹口气,“只~是~想~看~一~些~关~于~神~农~氏~的~传~说~”
他暗暗戳着书册,想到那一夜所见到的景象,不由得疑惑忍冬神君所说的‘被遗忘的过去’究竟是什么,而从那岛西之侧冲上云端坠入大海的又是什么,他不敢明着去打听有关陆英的事,但陆英与神农为好友,曾与其千寻万山,尝遍百草,若有记载神农的事,总该会有关于陆英的。
他无意识抚上唇瓣,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
“如果能进溯挽轩的顶层的话,就好了,听说那里有许多绝迹的经书,也许能找到你想要的。”温缘舔着自己的爪子,把打结的毛都舔顺。
云吞一愣,“溯~挽~轩~是~什~么~?”
温缘眨眼解释道,“岛上的书阁呀。”
云吞,“我~不~知~道~”
温缘问,“你平日看书吗?”
云吞,“不~看~”
云吞,“……”
哦,也对,大多医药书册他自幼便能熟背,现在自然看的也就少了。
温缘道,“溯挽轩一共有四层,下面三层存放的四自古以来所有的医学经书,凭严监学的手谕便可进入借书来看。”
“第~四~层~呢~?”云吞追问。
温缘抱歉的摇摇头,“我只知道顶层四不准我们进入的,听学长说,那里的书都是世间难寻的绝本,是神君的藏书阁”
云吞眼睛微微一亮,陆英的私人藏书阁?这么来说的话,那里应该有许多关于神农时期的书,兴许哪一本便记载了陆英所说的过去。
温缘见云吞这般兴奋,突然有些懊恼起来了,这么多嘴,总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发生的,他刚想劝一劝云吞,就听小蜗牛严肃道,“你~晓~得~吗~,我~从~未~吃~过~岛~上~的~药~草~药~木~”
温缘笑道,“我就知道吞吞最乖了。”
看着满地都是美食,能忍住很腻害的。
云吞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加快速度道,“啃一口吃了就算偷了~~,但是书看一眼两眼都不会坏~~,也不会少的~~”
温缘竖起耳朵,“你是想——”
云吞点头微笑,温润的眸子仿佛跌落了日光,明亮的泛着涟漪,他拍拍灰狐狸,笑呵呵说,“我~们~偷~偷~钻~进~溯~挽~轩~的~顶~楼~吧~!”
温缘,“……”
他一定要收回刚刚夸谁最乖的那句话。
温缘还未来得及反对,下午的钟声响了起来,学生陆陆续续进了学堂,温缘用书本挡住脸颊看着颇为兴奋的云吞,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温缘一心一意的懊恼自己的多嘴,没看见刚从外面和潘高才演戏回来的花灏羽,那人臭着的脸在看到温缘一眼也没瞧他时更臭了。
花灏羽带着一脸冰霜翻开课本,用眼风扫那边的角落,直到花连唤了他好几声后,才转过头,沉着脸看向他。
花连下意识看了眼花灏羽视线所放的地方,扭过头笑着说,“表哥,芙儿来信说很想你,她从小就许配给你,还没有这么久不见你过,她向婶婶说了想过几日来笕忧仙岛看望你。”
花灏羽皱眉,“胡闹,这是学堂,不是让她来玩耍的地方。”
花连道,“那我们请假回去吧,芙儿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回去吧。”花灏羽捏起笔在树上写着什么,不愿再搭理花连。
花连抿起了唇,慢慢说,“表哥,芙儿是我的亲妹妹,也是你的未婚妻,婶婶答应过你们的婚事的,等你回去就成亲的。”
花灏羽放下笔,看着花连,露出一个薄薄的笑容,“她答应的不如让她去娶好了。”
花连一愣,“你怎么能这么说,婶婶也是为了你和我妹妹好。”他口气一变,“是不是表兄你看上了什么人,我——”
“花连!”花灏羽低喝,打断他的话,看了眼朝这边看来的夫子,持笔将夫子刚刚所说记了下来,半晌后才静静道,“花连,我娘亲让你来笕忧仙岛为了什么,你怕是比我更清楚。我告诉你,这里不是雪苍山,她管不了我,而你最好也老老实实的同其他人一样安心上课,别想做什么。”
花灏羽的口气淡漠,却含着沉沉的威慑,花连只好闭上嘴巴,点了点头,握紧了桌上的书册,不敢再多做言语。
花灏羽扫他一眼,继续写他的笔记。
还要借给小灰狐狸呢。
云吞说话磨蹭,办事一点都不磨蹭,是夜便拉着温缘偷跑了出来。
温缘化成狐狸驮着小蜗牛,趴在寝院的窄墙上,欲跳不跳的样子,他黑亮的眼珠子朝上面翻,瞅着趴在额心的小蜗牛,“吞吞,我们不能这样。”
云吞探着触角在黑夜里辨别了下方向,指挥他走向幽静深深的竹林里,“没~事~,我~又~不~偷~”
他就是小小的看一眼而已。
温缘犹犹豫豫跳出寝院,蹲在地上用尾巴扫着满地的枯叶,以示内心的纠结,用小爪子在地上划拉,“要不然,我们先告诉花公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