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全然怪你,有千年做贼的却没千年防贼的,现今看来她们当中定然有人得好了好处,而且也明白这事与咱们并无直接影响,所以才会财迷心窍。
这样,那两个厨娘暂且不要惊动,你明儿个先去抓上一副药来,哄着小桃子喝了,再暗里让她试试加了蛋清的汤水,若是没有明面上的反应,那说明她们八成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先与这丫头好好说,想法子套她的话,实在问不出来,就给我寻个错处狠狠地打,专挑那看不见的地方!
另外邓嬷嬷你明儿让人给娘家送个信儿,让家里赶紧帮忙寻两个可靠的厨娘,并且去另寻一个小桃子这般体质的人来,不然不定哪天你们就被人装进去了,龚嬷嬷这个老虔婆!”
二人看她这是动了气,又愧又急,忙劝道:“夫人放心,我明儿一早就亲自去办,您可别动气,当心身子。”
三夫人压压手,示意她仔细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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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饭过后,刘蒙媳妇果然又悄悄来了:“夫人,都弄清楚了,那小桃子似乎并不知情,奴婢今儿赏她汤药的时候,她喝了几口就说那汤药气味有点熟悉,很像几天前龚嬷嬷赏给她喝的。之前每日给大姑娘试菜她只试两勺,今儿喝了三勺也没什么反应。”
三夫人神态了然,刘蒙媳妇继续道:“只不知这庆婆子哪里得罪了龚嬷嬷,用这般细致的功夫,竟还敢拿大姑娘作筏!”
“龚嬷嬷?哼,要是只有她自己个儿,那对付庆婆子的法子多了去了,犯不上折腾明珠这一遭,想了这个法子的除了林氏都不能有旁人。”
随即她有些讥讽的一笑: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还记恨着。自己没坐住胎,反怨恨明珠和昭哥儿的命硬,觉得是他俩妨死了她的孩子。我看她压根儿就见不得明珠和昭哥儿的好!
二老爷不过是个庶出的,这些年老太太一直看老太爷的意思,将他记在了名下,当嫡子一样待,便是连当年谋差事都是先紧着二老爷,咱们老爷却只打理家里的铺子田产!后来小王氏没了,老太太看不上邓氏,索性连家都让林氏管了,她还要怎样?她当时嫁进来的时候,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如今管着家,见着钱了就往钱眼儿里钻,指不定挪了公中的银子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有龚嬷嬷,呸!老太太跟前现今是没人使唤了才轮得到她,她反翘起尾巴来,还想把手往厨房伸,真当自己是跟葱呐!”
刘蒙媳妇和邓嬷嬷都晓得她之前有拉拢龚嬷嬷的意思,如今看来龚嬷嬷怕是早倒向二夫人那边了,心里定然是气。
刘蒙媳妇看她骂痛快了,便提醒道:“夫人,咱们猜归猜,可没有证据呀。”
三夫人又何尝不知道,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这会儿不发泄一通她不舒服:“林氏比猴还精,哪能让咱们抓把柄。况且,我现在也不敢过多的分神。”
然而顿了顿她却又笑了,声音也恢复了冷静:“不过这日子还长着,今年我只要平平安安生下这一胎,给这府里再添一喜,以后法子有的是。”
随即她正色转向刘蒙媳妇和邓嬷嬷:
“今日这事你们暂且都给我放进肚子里,外人面前丁点儿也不要露,现在还不是咱们露尖的时候,不过总有一日......还有我先前嘱咐过你的,未免人起疑也是安全起见,——把两个厨娘都换掉,这个借口倒是好找,只随便任谁说饭菜不和口就是;另外尽快找到能接替小桃子的人,而且小桃子毕竟是老太太指过去的,寻错处的时候不能让老太太讪脸。”
刘蒙媳妇点头:“夫人说的奴婢都记住了。小桃子的这个倒也简单,人都有会生个病闹个灾什么的,府里的奴婢不能有疾,放在哪了都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是厨房那么紧要的地方。”
说完这些话,三夫人半躺在炕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里却在想,此事要不要稍稍给长房透一透?还是不急,以后慢慢来?
她在这费了一番心思,而于此同时,长房也正在说着类似的问题。
☆、第12章 从长计
邓环娘将明玥在隔间安置着午睡了,自己则换了身松宽衣裳拉着邱养娘说起话来:
“依着庆嬷嬷的话,前几日的事情倒是因她顶撞了龚嬷嬷,我觉得这不大说得过去。单是言语顶撞的话,龚嬷嬷抽她几个大耳刮还不够?费这番事?还有就是邱养娘你看.....大姑娘是被人利用还是自己也动了手脚?”
“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邓环娘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末了却叹了口气,她掏心般地说到:
“邱养娘,说实话,——小王氏留下的这三个孩子,你要说我毫无芥蒂的把他们当亲生骨肉一般看待,那我确实做不到;可是反过来,我也可以摸着良心说我对这三个孩子也全没有歹毒心思。
当年我嫁进府里时不过十七岁,虽然对照顾孩子全没经验,但也是有那份心的,我给老太太请安,日日都要多逗留些时辰,为的就是想与三个孩子多亲近亲近。
可是老太太防我,就跟防贼一样,——那会子,昭哥儿和明珠才五岁,却对我抗拒的很,我想着他们才没了亲娘不久,也是怪可怜的,总是想法子送些好吃的好玩的想哄他们开心,几个孩子才刚刚有了点亲近意思,老太太竟然说我这是想“捧杀”!
——邱养娘你不知道,我当时看着昭哥儿和明珠那般防备又愤恨的神情,我当真是心凉半截!
哼,后来我也知道,她即便晓得我没什么歹心也是不能叫我养育三个孩子的,因为她觉得我邓环娘并非出身名门,不配教养郑家长房嫡孙!
再后来,我生了明玥,倒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们三个了,但是一应的吃穿用度四个孩子从来都是一样,我没能像亲娘一样的待他们,那我也不求他们多孝顺我,大家若能一直相安无事下去也不错,可这事一出,我心里实在有点拿不准。
去年过年时,明珠跟明玥吵闹,两个双双掉进了河里,明玥说是明珠拉扯的她,明珠的丫头却说是明玥先动的手,那会儿明玥的一场风寒还没好利索,掉进冷水那一下——养娘你也是知道的,差点折腾掉她半条小命啊!
我当时也是急了些,看明珠没什么大碍便说了两句“你比明玥大,要让着妹妹些”之类的话,后来冷静下来也觉得那话说得不大恰当,也与明珠说来着。明珠一副没当回事样子,我年后就随着老爷去镇州,这事也没往心上搁,可是眼下......邱养娘你说许不是明珠那丫头心思重,一直记挂着,寻了机会打明玥的脸面?”
邱养娘不答反问:“若是又如何?夫人是打算跟大老爷说,还是即刻闹到老太太跟前去对质?”
邓环娘即刻坐直的身板:“我自己怎样都罢了,但欺负到明玥头上我却是忍不得。”
邱养娘也不急,只道:“夫人这是关心则乱了,难不成还真要把长房的日子过成两家?那可是真遂了有些人的愿。”
“我虽也是昭哥儿他们名义上的嫡母,但日后他们成了亲,怕是也要分出去单过的。”
邱养娘就笑了笑:“父母在不分家,我朝如今虽说不必靠举孝廉入仕,但孝之一字还是能压死多少人的。”
见邓环娘有些不解,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道:“这有些话老身说来可能逾了规矩,还请夫人莫怪。”
“养娘你说,我求之不得呢。”邓环娘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邱养娘微微颔首,四平八稳的道来:
“其实,前几日这事倒是个契机,一来让我们看清了不少事;二来也是个见人心的机会。夫人实在不必自己去猜大姑娘的心思,等一家人到了镇州,您寻个空儿,把这事前前后后掰扯清楚,直接往大姑娘跟前一摊,应该是让大姑娘去琢磨。”
邓环娘忍不住插嘴:“你是说要把明珠也带去镇州?老太太才不会同意!”
“这就是我要跟夫人您说的第二件事——大老爷今年是任期的第二个年头,家眷都可以随行了,昭哥儿和瑞哥儿在范先生那求学自然没法,您和七姑娘都去,便是连两房妾室都是随同的,难道偏偏将大姑娘留在府里?那没有这样的道理,说出去也不好听。
老太太那您放心,她指定是同意的。
——如今已不是几年前,那会儿大姑娘还小,老太太自然唯恐她在您这吃了什么暗亏,这会子大姑娘懂事啦,您看她那日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老太太当然放心的多,尤其大姑娘如今这岁数,该是暗暗留心亲事了,跟随父亲到镇州呆个两三年,既长见识又抬身价,老太太没有不乐意的。”
“那她有个什么老太太岂不是更要唯我是问了?这与咱们可没甚好处呀”,邓环娘苦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