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这两年也是吃了不少苦,风餐露宿也习惯了,加之跑了一天,又精神紧绷了一天,终于能放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知秋一叶白天时土遁了很久,又战巨尸,也累了,与宁采臣靠在一处睡觉。
桃朔白自然不会在破烂不堪尘土漫天的山庄里睡觉,点了火堆,打算坐一夜。
“你睡吧,我守夜。”桃朔白说道。
“你睡,我不累。”叶七解下身上的披风,丢给桃朔白,然后便往火堆旁盘腿一座,抱着剑,闭眼打坐。看似冷峻平静的面孔下,叶七却是颇为惊讶,他想不到自己竟为去关心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这不对。
桃朔白也是微愣,随之却淡淡一笑,有所猜测。
既然是对方好意,他也就不拒绝了,将披风裹在身上,同样闭眼打坐。
过了好一阵子,叶七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披风披在对方身上。桃朔白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黑色披风又黑的浓郁顺滑,黑白映衬,对比鲜明,却将原本清冷绝尘之人衬托的越发神秘莫测,也越发的引人目光。
叶七不知不觉就这么盯着看,恍然回神,心中急跳,忙起身离开了屋子。
待脚步声远去,桃朔白睁开眼,唇边掠过一抹轻笑,低声喃语:“我知道是你。”
第165章 聊斋:普渡慈航2
次日早上,四人打算离开山庄,一起去附近的镇子吃东西。
桃朔白虽是在荒废山庄内过了一夜,但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加之昨晚虽只小小露了一手,却让知秋一叶看在眼里,想和他讨教切磋一番。叶七依旧冷峻寡言,重新披上黑披风,却总似闻到若有似无的桃木清香,一如桃朔白此人。思及此,他的面色越发沉肃,更是轻易不吐口一字。倒是宁采臣一介凡人书生,睡了一晚,肌肉还隐隐泛着酸疼,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只想赶紧去吃饭。
从这儿去镇子颇有路程,知秋觉得走路太慢,就说:“你们慢慢儿走,我用遁术,我会在镇子里等你们的。”
说完施法,整个人往土里一钻,只看到露面微微隆起小土包,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知秋法师真厉害啊。”宁采臣感慨。
桃朔白一笑,一手提着宁采臣,另一手抓住叶七,瞬间身若疾风,路上只余一抹残影。
当他停下来,宁采臣整个人软在地上,心口翻涌,总觉得想吐。宁采臣抬头看时,眼前就是镇子入口,可整个赶路的过程对他而言几乎是眨眼之间,耳边风声呼啸,视线发花,他的脚根本没挨地,这种速度,他实在消受不起啊。
叶七却是低头看着他和桃朔白交握的手,好似本就该这般握着他一样。
“喂!你们三个怎么比我还快呀?”突然从土里钻出个人,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惊呼,正是知秋一叶。
叶七一惊,忙将手收回来。
桃朔白睨去一眼,心中暗笑。
知秋还在打趣宁采臣,又将对方搀扶起来进了镇子。
镇子不大,也不热闹,街上显得很萧索,行人很少,开门营业的店铺更少。四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面食铺子,知秋一叶喊了四碗肉面,四人就在铺子前的摊位上坐了。
“四位客官,你们的面来啦,请慢用,慢用啊。”店主很是热情周到,只因他们点的面是最贵的。
小镇上的吃食自然简陋,何况这个世道平民百姓有饭吃就是好日子,味道自然没那么挑剔,何况这面上还铺着四五片肥瘦相间的肉片儿,汤水里飘着亮亮的油花儿,葱花油炸的香气飘散出来,饥肠辘辘的宁采臣和知秋一叶埋头狼吞虎咽。
桃朔白却是不想吃,他朝叶七看去,只见叶七同样没动筷子。
“不饿?”
叶七以为他在劝导,便拿起筷子,在对方注视下将一碗面吃了。面虽吃完了,他却完全没品到什么滋味儿,更不知好不好吃,只觉得对方的视线令自己不大自在,又不愿说出来。
“桃法师,你怎么不吃?”宁采臣突然问道。
“我不饿,你们分了吧。”桃朔白想着叶七不会再吃了,就将面推到宁采臣和知秋一叶面前,让他们两个分。
“不饿吗?法师果然与众不同。”宁采臣见识了对方手段,除了惊叹,倒是没起疑。
叶七见那二人分了桃朔白的面,脸上没表露,心里却微微失落。
这时又出现抓逃犯的官差,宁采臣被抓过一次,一见就怕:“快,快走!那些官差不分青红皂白,为了得赏钱,胡乱抓人顶罪,我可不想再去坐牢了。”
知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凳子上:“你怕什么呀,我们四个人看着好惹吗?就算是官差也会绕道走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几个官差一拥而上,率先就冲知秋发难:“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我看你跟你画像上的人很相似啊,是不是陈福才?”
“哎呀,说我是逃犯?”知秋心里恼火,一个定身术将几个官差定住,吓得店家丢了汤勺躲了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阵奇怪的乐声传来。循声而望,但见从街市的另一头走来一队人,两列并排,中间抬着轿子,又是吹乐,又是撒花。再仔细看,这些人都是女人,穿的像是统一的法袍,头罩黑纱,并未剃度,和尚不像和尚,尼姑不像尼姑,又不像喇嘛,但这等大的排场,若非服装的缘故,哪里像是出家人。
“这是什么人啊?”宁采臣看的稀奇。
知秋一叶哼笑:“前辈不知道?看阵仗,应该是普渡慈航的人,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轿子里的人,不会是护国法丈吧?”
“不要叫我’前辈‘了,我真的不是诸葛卧龙,我就是个普通书生,我叫宁采臣。之前傅姑娘误会了,她们看到的那块铁牌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宁采臣认真的对他解释。
知秋了然一笑:“我说嘛,你再怎么看都不老啊,还以为你驻容有术呢。”
“有妖气!”叶七抓紧了手中的一夕剑,他能感觉到浓厚的妖气,心知那妖物法力很强。他自己倒是无碍,只是担心……思绪一顿,又暗笑自己杞人忧天,桃朔白深不可测,哪里会有危险。
桃朔白问他:“若是对上,可有把握?”
“应该没有问题。”妖物与魔物相似,都有特别的气息,凭借散发出的妖气和魔气,就能大致判断妖物魔物的厉害程度。但此妖虽然厉害,却未必是他对手,他手中有一夕剑,锋锐无匹,所向披靡。
“喂喂喂,你们要对付普渡慈航?什么妖气?难道里面藏着妖怪?”知秋是昆仑山的术士,此番下山也是历练,只是他到底年轻,道行浅,很多方面觉察不到。
“你们两个不用去了。”桃朔白想起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寻常人哪里抵挡得住。
宁采臣知道自己斤两,知秋一叶却不肯退缩:“我这回下山就是斩妖除魔,如果真有妖怪,我怎么能躲呢?书生不用去,我们三个去,什么妖怪都能除了!”
“我就不跟去添乱了。”宁采臣不想再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了。
“你自己小心。”桃朔白觉得宁采臣天生有吸引妖魔鬼怪的体质,就算现在分开,是否真不会遇到别的东西,真不好说。想到对方和自己两番相遇,本来该有一段爱情,又有一段美满姻缘,可惜现在被搅和没了,于是他取出一枚桃木牌:“随身佩戴,清心辟邪。”
“多谢法师。”宁采臣双手捧过,嗅到淡淡桃木清香,一股清气冲上头顶,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