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我是亲眼看见的。”游一鸣平静地道:“我自己去取东西,然后看到了顾则钧的车停在你家楼下。”
他还看到了什么楚青云不敢问,也不敢想:“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只要你不犯傻,你仍然可以做一个好情人。”游一鸣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这样配面好吃,试试看。”
楚青云温文尔雅地试了试,游一鸣盯着他看,忘了手里的面:“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近乎完美的人,真的,就连你的住处也很好。保安很尽责,不会多问别人的私事,还记得我是你的朋友,让我进去了。”
“可惜保安记得我,房主却不记得,所以我还是被拒之门外。”
楚青云狐疑:“谁?顾则钧?你遇到他了?”
“对啊,那天你走得早,他来开门,故意说不认识我,再多留一秒他就报警。”游一鸣神情戏谑,想来也是觉得可笑。
楚青云莫名生出一股为人出头的慨然豪气,放了筷子道:“他不是房主,房主是我。”
“……那你还欢迎我吗?”
——楚青云还没来得及反应,游一鸣便握住了他的手。
22
“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欢迎你?”楚青云心头猛跳,但毕竟虚长一些年岁,他尚能挑眉,游刃有余地将手腕抽出。
游一鸣故作讶异:“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除非你是那种分手后一定要前任搬去南极的人。”
楚青云不知为何不希望“前任”这个词出现在他口中:“没这回事,再过一个月你手上的case也该收尾了吧?公事公办,你做得不错,如果你乐意的话,我邀请你去我家开庆功宴。”
游一鸣面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似是惊讶,似是尴尬。楚青云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示好太急切了些,露了马脚,但楚总还是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微笑,按揉着鼻梁若有还无补充道:“当然,你们整个小组都将受到邀请。”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游一鸣特地旁敲侧击向同事打听:“楚总经常请人回家吃饭?”
茶水间补妆的女士们本来不会轻易接纳一个男人进入她们的秘密话题,但游一鸣平时看起来实在太朴实,朴实到没有一丝情感漏洞,眼下却如此关切,她们彼此对视一眼,都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异口同声道:“是啊!”
游一鸣梗了一下:“……哦,真奇怪。”
在和他交往期间,作为一个桃花随开的钻石王老五,楚青云居然能把交际关系用理线器排得整整齐齐,没让人随便入侵私人空间,也没让他看见除了顾大少之外任何一个“疑似前任”。这到底是尊重,还是……重视?
两者密不可分,游一鸣忽然不敢再细想,胸膛中自圣诞夜时冷却下的温度,却忽然躁动着鼓点开始复苏。
见他面上有些失望,姑娘阿姨们彼此对望一眼,都笑了出来,有人拍拍他的肩诚心道:“做得久的都知道楚总人好,大case结束后,有时会在家里自己下厨款待同事们。不过你可能不想以‘同事’身份出现在他家?”
“别这么惊讶,楚总会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只要你大胆努力。”有人冲他眨了眨眼,显然楚青云的性向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这说明楚青云以前的‘历史’还真有点丰富,多半还都是像顾大少的类型。
游一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对同事们温言道谢,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才令自己的暧昧情绪冷静。
然而余情未了的两人就像分针与秒针,在每个场景不停地擦肩又错过,情绪堵塞在心头,急促却又难以言说。
楚青云被这样诡谲的时间牵引着,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盥洗室,随意地站在他身旁问道:“午饭还去那家店?口味确实不错。”
“好啊,老板请客我就去。”
“小滑头。”楚青云露出一抹纵容的微笑,伸手要去摸一摸他微刺的发茬,却见游一鸣猛地从手掌中抬起头来,满脸是水,眼角微红。
他呆在了原地,游一鸣对他笑了笑,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顾则钧的话题,转身走了出去。
此后一个月,楚青云和游一鸣都保持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渐渐午餐时再也不会有同事惊异他们居然坐在一起,游一鸣还发消息抱怨茶水间里的最新爆炸消息,就是他成了楚总的小白脸。
楚青云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算冤。”
如何才能证明人和人之间真的合契?这命题就像要从一千枚流水线上的铆钉里找出与众不同那枚一样困难。
没和顾则钧在一起之前,楚青云自矜身份,用着圆滑而微妙的手段掩饰他和游一鸣的亲密,却同时不择手段地向自己证明自己和顾则钧的亲密,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难道真的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的就弃之如敝履。
楚青云眼神复杂地看向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的顾则钧,游一鸣熬夜加班去了,没空陪老板聊天,而顾大少又太闲,闲得楚青云和他无话可聊。
顾则钧一边打僵尸一边啃薯片,碎渣都溅到了楚青云心爱的喀什米尔长羊毛地毯里,楚青云挑高了一边眉毛,决定明天请家政仔细清理。
不知他的腹诽是否传到了顾则钧耳内,顾大少忽然将手柄一摔,屏幕里的主人公惨叫一声被僵尸剖心挖肺:“我又怎么惹到楚总了?!”
楚青云不好直说他嫌弃顾则钧邋遢,只得用别的方法蒙混过去,端坐招手对顾大少笑到:“过来。”
楚总在家只别了个黑发卡,略长的散发一缕缕摇曳在洁白颈边,笑意带了七分狡猾三分暗示,无端便让顾则钧咽了口口水,终是仰头冷哼一声走近了他。
两人一般相似身量,力量上谁也不算差,楚青云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抚弄裤裆里鼓鼓囊囊的火热,很快便让顾大少的愤怒缴了械。
楚青云恍惚觉得荒谬,感觉和给孩子把尿差不多。凭着多年哄顾则钧的习性,他伸手摸了摸顾大少的脸颊,语气温柔从容:“两个人住在一起,总要有点磕绊的,我也不是圣人啊。”
顾则钧冷笑,一个翻身便将楚青云压在了身下,在他脖颈上不管不顾种了一排草莓才罢休,楚青云拍着他脑袋喊疼,也有些恼了,还要顺势掩住自己的下身,遮掩住自己根本没勃起的情况,免得顾则钧又要大闹。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好好解决问题,上个月我每天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回家,你也没给我个好脸色看,最近我夜不归宿,你也不紧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楚青云若还是顾则钧结婚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一定会拿出千般笼络万般手段,既然已经动了心,收服一个顾同学对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但他握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游一鸣似撒娇似抱怨的信息令他胸口发烫,也令他明智。
他不想再做幼儿园大班阿姨了,但工资虽少却稳定,他一时也狠不下心辞职。
“则钧,要想打动别人,光靠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够的。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如果你婚戒都能说摘就摘……?”以前楚青云希望他和简维分手,但真分了手,又惊讶于顾则钧的凉薄。
“何况我还要怎么哄你大少爷才算数啊,你倒是说说看。”楚青云摇了摇他的手,似嗔似笑,眼神中却溢满疲惫。
“你最懂我,最能给我在家的感觉。要我为了你收心是自然的,但你也得做出点努力吧,否则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是不会持久的。”顾则钧居然摆出了严肃的脸:“你看看,你现在连杯咖啡都懒得给我泡,晚上我就算早回家也空无一人,你不是加班就是应酬,我睡到半夜醒了,结果你还在书房,自己做了夜宵也不分我,白天又说太累不给我做早餐!”
“我不吃家政做的东西!家难道不该共同维护?我要你亲手做的!”
楚青云轻声道:“你也配说这种话。”
顾则钧没听清,自以为说得十分在理,在楚青云面前他简直顽劣不肖到了极点,从前因为两人关系暧昧,他多少还保留着持重的一面来钓楚青云,现在却彻底剥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