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个披着狐裘的贵公子抱着手炉打瞌睡,明月赶紧跪拜,“世子殿下。”
贵公子睁开眼皮,哈哈大笑,“是我呀,毛大人,您看连她都哄住了。”
“纪纲?!”明月狐疑的看着眼前人,纪纲穿着北元世子惯常的贵重衣服,易容成了小八,居然人模狗样起来。
毛骧说道:“北元世子今早已经暗中离京,纪纲是替身,你护送‘世子’回北元奔丧,以示大明恩慈,成全‘世子’的孝心,除了五百锦衣卫,沿路都有卫所的军队交替接应保护 。”
洪武帝放小八回家,还兵分两路,一明一暗的护送,并非出自标榜的善意。原本北元局势就乱,现在回去一个世子,犹如朝着浑水里投进一块巨石,搅合的越来越浑了——对于大明而言,北元越乱越好,内讧越激烈越好,最后你咬我我咬你,黄金家族一起玩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单论兵力,北元胜过立足未稳的大明。
可是帝国末代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内耗,现在的北元如此,几百年后的大明帝国崇祯皇帝面对的也是同样内耗局面。现在米帝也有这个兆头。
北元目前基本的乱象就是本章描述的,黄金家族内部分裂,草原部落也有各有心思,小八自求多福吧。
最近开始给儿子选择幼稚园了,明年过完年他满三岁。我有种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即将功德圆满的感叹。
等他开始了幼稚园生涯,我或许每天能多码点字了。
也许,哈哈!
☆、第201章 双面夹击
徐妙仪就像地主恶霸强抢良家妇女似的,对表哥进行围追堵截,看得朱棣都生了醋意,但朱守谦铁了心不理她,徐妙仪请了二哥徐增寿出山,将朱守谦诱骗出来。
徐增寿说道:“好,不过有个条件,今年腊八就回家,不准再拖了。”
徐妙仪点头应允。
徐增寿设宴做东,请朱守谦踏雪赏梅,朱守谦应邀而去,发现梅林里只有一个他最想,也最不想见到的人。
朱守谦转头就走,徐妙仪大声叫道:“小八已经告诉我了,真是个王八蛋,临走了还要祸害人。”
朱守谦头也不回的说道:“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
徐妙仪追了过去,扯着他的胳膊,“当年姨夫的冤屈,我全都知道了。当年外祖父,姨夫、我父亲在军中极有权势,使得皇上生疑,加上居心叵测之人推波助澜,方有姨夫和外祖父的冤案。只是表哥,同归于尽是最坏的结局,你莫要一意孤行。”
朱守谦冷笑道:“哦,是吗?人还没嫁出去,就开始讨好未来公公了,皇上以怨报德,害死我父母,身为人子,岂能视而不见。”
“反正死的不是你父母,你不会伤心。你爹是开国第一功臣呢,这泼天的富贵够享用一辈子。”
徐妙仪说道:“我知道你怕连累我,故意撵我走。但我绝不会放手,绝不!”
该死的小八!他就是个祸害!害了我不够,还要害我表妹!
朱守谦暴躁的朝着身边梅树狠狠打了一拳,“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任性?我前方是一个必须跳的悬崖,你死死拉着不放,能撑到几时?会被我拖着一起坠崖的!你若死了,谢家就真的断了血脉!”
梅树花枝乱颤,带着梅花清香的细雪纷纷落下。
徐妙仪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朱守谦摸了摸徐妙仪的头,“还那么幼稚。你和我不同的,我孤家寡人一个,你有父亲,有兄弟姐妹,马上还有燕王——希望他一直对你长情下去,别只是图个新鲜。你好好活着,替我尝遍人间美食、看看春夏秋冬的美景、走完喜怒哀乐的人生,我在地下能看得见。真的,有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父母看着我。”
徐妙仪朝着他的胸口打了一记不痛不痒的拳头,“姨夫姨母若真有在天之灵,必定会劝你住手!他们用死亡换来皇室的怜悯,留你性命,不是想看着你有一天同归于尽的!洪武帝已经老了,你还不到二十岁,熬都能熬死他。”
朱守谦说道:“可是这十来年,我的心力已经快被熬干了,人间与我如炼狱,死亡不是结束,是解脱。”
徐妙仪猛地摇头,“不,真正的仇人未除,哪怕你同归于尽,也不得解脱。姨夫姨母之死,说到底还是制造外祖父谋反案的幕后黑手推波助澜,使得皇上忌惮翁婿三人,两者息息相关,首恶未除,你难道甘心去死?”
朱守谦大声说道:“不甘心又如何?这京城里头,我是个顶顶没用的窝囊废郡王,就比北元质子小八多一点点自由而已,你出生入死查外祖父冤案,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徐妙仪说道:“谁说你帮不上忙?若不是你,我还关在诏狱呢。”
朱守谦说道:“你别安慰我了,即使我不出手,魏国公,燕王,他们迟早会把你捞出来的。表妹,你有你的路,我也有自己的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徐妙仪说道:“我不!死也不会放手的!”
朱守谦叹道:“党党千金大小姐,未来的燕王妃,怎地学市井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路数。表妹,我意已决。”
动之以情失败、讲道理不成、撒泼也不成,徐妙仪只得使出最后的招数,“表哥,实不相瞒,我已经快要找到幕后黑手了,你莫要妄动,只有诛杀首恶,才能为姨夫姨母,外祖父一家人报仇。”
朱守谦苦笑:“别把我当孩子哄,你若真知道,今日见面首先就告诉我了。”
徐妙仪定定的看着表哥,目光无比的真诚,“只差一步,真的只差一步,你等三个月,三个月内你不要想着同归于尽,我会给你答案的。”
“表哥,十年了,不差这三个月。”
朱守谦沉默片刻,而后问道:“你如何笃定三个月内会揪出首恶?”
徐妙仪说道:“很多事情我无法和你细说解释,你只需知道,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
朱守谦沉默良久,说道:“好,我等你三个月。”
徐妙仪大喜,“表哥不要食言,这三个月内切莫轻举妄动。”
朱守谦点头,“好,待会我们要装作为了燕王的婚事大吵一架的样子,你气哭跑开,找徐增寿诉苦,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表兄妹决裂。离我越远,你才越安全……”
暂时安抚住了表哥,徐妙仪面上欢喜,一股压力像泰山似的罩来,压得喘不过气,却又不不得不死扛着。徐妙仪心中大呼:三个月!我去那里找首恶?可若不哄住表哥,他就立刻粉身碎骨了。
可唯一的出路就是达成诺言,不试一试,如何知道做不到呢?徐妙仪从朱棣手里拿到抄录的朱文正和谢再兴两桩谋反案的卷宗,还有她这些年走访的经历小记,各种口供,证据,人物等等堆满了书房,墙壁上甚至还挂着跳塔自尽栾小姐各种离奇诡异的画轴。
她闭关似的,几乎不眠不休,脸色苍白如纸,走路都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像是疯子沉浸在臆想世界中。
朱棣推门而入,发现书房地面铺着各种地图、千丝万缕的人物事件关系图,若干揉捏的纸团,甚至还啃了一半的冷馒头,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而徐妙仪正打开窗户,从窗台抓了两团白雪洗脸,以强行唤醒疲倦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