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去爱任何人,也不需要被任何人爱,同类对我来说太危险,而猎物只需要捕获,我向来自私又阴暗,小富即安,新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筑起层层城墙,把我自己围在中间,看着别人的故事,开心地享受着这份孤独。
第3章 清樽
清樽这家会所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门卫并不设在门口,清樽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宽不到十米的欧式门楼,经过一段长廊进去,豁然开朗,里面经过一段玻璃穹顶,就是一个清澈的大泳池。门卫就设在长廊的尽头。
这样隐秘的设计,就让我们被挡下来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尴尬。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动坏心,我今天难得在非工作时间出次门,想来看陆宴和季洛家见面的好戏,结果就被当众挡在了门外。
苏迎这两张入场券应该来路不正,来这种高级会所不能像常客一样轻描淡写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已经先失了一城,乖乖奉上入场券还被挡在门外就更丢份了。
好在我这两年脸皮转厚,这等小事已经无法困扰我。倒是苏迎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脸皮还是薄得很。脸皮薄的人常常容易犯一个错误,就是在刚刚开始丢脸的时候不懂得及时止损,反而要据理力争,其实这种事哪有什么对错可讲,越大声越多人知道。还不如悄悄打道回府,来去如风,隔天人家就忘了,顶多自己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老脸一红而已。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是章先生的私人聚会,确实只有名单上的人才能入内……”
我悄悄往前跨了一步,握住了苏迎手臂,准备拖她回家,免得她做出以后会后悔的事,背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林睢?”
所以说人真是不能存坏心,幸灾乐祸的时候最怕正主忽然出现在你面前,简直和看AV被人抓个正着差不多,要是我心理素质差一点只怕要被吓出毛病。
陆宴这人,皮相还是小事,气质实在是特别,年轻的时候锋利耀眼,现在经过几年低谷,磨平不少棱角,整个人温润如玉。他的干净不是当年季洛家那种未经世事的苍白,而是有质感的,像纯粹的金属,或者漂亮的刚玉,有一种外物难以侵染的坚定。
他的团队是华天出来的,品味好,私服也件件好看,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色衬衫,袖子挽了起来,一身黑越发显得身形修长利落,扣子解开两颗,皮肤白,轮廓深,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抹,露出线条漂亮的额头。长得好就是省钱,随便一穿都是盛装出席。
可惜我还是喜欢他当年穿着T恤弹吉他的样子。
“师兄。”
我笑眯眯叫他,态度恭敬礼貌,任谁也想不到我们上次说话大概是四五年前。
他现在红得如日中天,又大我两岁,直呼名字多少有点不礼貌,况且当年选秀结束,我们前十名一起打包赶通告给公司圈钱,常年跑各种三线城市,见过人生百态,他那时已经展露高情商,许多尴尬场景都是他四两拨千斤替我们应付,说起来我叫他一句师兄并不算冤。
他勾起唇角,话却是说给门童听的。
“我今天来晚了,一起进去吧。”
门童连忙拉开排队柱通行,连带着看我和苏迎的眼光都尊敬几分。
和聪明人协同合作就有这好处,他会不着痕迹替我“解围”,我也不会轻易伤到玻璃心。其实当年他被季洛家背叛之后我们曾经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相遇,像他这样漂亮又坚强的人受伤之后有种独特的美感,我这种心理扭曲的人自然会觉得蠢蠢欲动。所以我和他打过招呼之后回去就删了他号码,从此敬而远之。
因为那时我才惊觉他对我吸引力犹存,时间对我们毫无意义,甚至他被人贱卖后在我心中也未曾损耗分毫重量,这一点恰恰最为恐怖。我这么刻薄势利的人,竟然也因为他而学会而对失败者一视同仁。
还好当时撤得及时,否则他当时情伤未愈,转而喜欢我也未可知。
清樽里一派好风光,音乐嘈杂,游泳池水色蔚蓝,已经投放了十数个小模特,都是清一色的整容脸好身材,穿着鲜艳泳衣玩着水球游泳圈,拿着水枪对着从池边走过的人乱射。我和陆宴几乎在同时停下脚步,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看了我一眼。
“这位是你朋友?”
“她是苏迎。”我替早按捺不住的苏迎介绍:“这位不用介绍了吧,陆宴。”
苏迎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矜持地与陆宴握手,我忽然想起她上次提到陆宴收了虎牙,不由得看了陆宴一眼,陆宴反应敏锐,立刻看了回来,眼神深邃,唇角带笑,我不自觉挑起眉毛,两人打个平手,各自鸣金收兵去看泳池。
泳池里气氛已经热烈起来了,章文彬虽然长得丑,但是人比较自信,丑而不自知,十分可怕。三十岁不到腰上肉已经软得跟白花花的枕头芯一样了,穿了个泳裤,上面装模作样穿了件白衬衫,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潮流,被一堆小嫩模拖下水,围在中间,左拥右抱好不惬意。一个侍者手臂上搭着毛巾端着酒盘在旁边伺候着,随时准备让他把嘴上那根雪茄放下来。章文彬臃肿的肉体被一堆如花似玉少女包围在中间,有种诡异的恶心感。
这画面简直辣眼睛,再看下去只怕危急审美,我转过脸去看冷餐台上的食物,冰块上的生蚝新鲜度还不错,竟然还有一道鞑靼牛肉,整个北京能做这个的西餐厅也不多,看起来像是金悦的手笔,但金悦向来不做冷餐会外带,这倒有点意思了。
我正准备走到长餐桌旁尝尝食物,又听见游泳池传来一阵嬉戏的笑声。是章文彬在追逐一个往他身上泼水的女孩子。
“这章文彬挺会玩啊。”我忍不住感慨一句。
陆宴能来这生日宴,肯定也是看章文彬的面子来的,他这么进退有据的人,家大业大,自然不会跟我一样私下议论宴会主人,所以只是笑了笑。
苏迎却一点不懂利害关系,只知道是八卦她就要接口:“不是,这是付少准备的,付少才是真的玩得开呢,偶像组合MAX的Charlie你知道吗?我朋友刚刚说自从上个月MAX解散,Charlie就住到付少家里了。”
“付雍不是有季洛家了吗?”我走近细看那份鞑靼牛肉,百忙中不忘刺一句陆宴。
“付少又不是什么长情的人,一玩二不是常有的事?”苏迎长了一张端正的正宫脸,却跟她那群朋友学了一口的姨娘腔调:“况且Charlie和季洛家款式又不同,也许是尝鲜……”
说到这,她总算想起季洛家和眼前这位曾经有过一段,后知后觉地停下了话头,不过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我从侍者托盘上端来一杯酒,隔着酒杯上沿瞟了一眼陆宴。
他近来涵养是真的好了,这样的状况,眼中竟然一派波澜不惊。真有意思,当年我总觉得他像一棵树,这娱乐圈有的是繁花,有的是藤萝,唯独这棵树清风朗月,风景独好。
没想到他也会变。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宴会上有一百来号人,明星也不少,坐在游泳池边的是李云诗,如今小花旦里数一数二的红,MAX解散就是由她和其中一个成员Karl的分手打响第一炮,这小姑娘眼睛大,可惜立体度不够,特写好看,扔到人群中就有点寡淡,瘦得竹竿一样,小细腿,章文彬挺喜欢她,和嫩模们玩一会儿就过去跟她说话,往她身上泼水,我不知道她演技原来这样好,对着章文彬这么油腻的人都能演出一副少女娇羞躲避样子来。
还有一个结了婚的过气男明星,辈分挺高,当初也是差一步成天王的,可惜颜已经残了大半,我印象中我参加选秀那年他就已经快三十了,现在孩子四五岁了,一把年纪还穿得一身GAY气地出来陪老板,真是不容易。说起来他老婆还是个富二代,要不是现在制造业寒冬,他老丈人身家缩水,应该也不会如此落魄。
这两个之外,全场明星身份最高的就是陆宴了,当红炸子鸡,人人见了他都跟眼冒绿光的狼一样。苏迎还想跟他聊几句,一早见到他进来的那些人已经围了过来,估计这段时间已经够他们交流完我和苏迎的身份,所以才能知道过来之后不用跟我们打招呼。
章文彬上了岸,苏迎眼珠乱转,脚尖已经朝那边转了过去。我就佩服她这点,明明喜欢的是陆宴这款的颜,竟然也能忍得下章文彬那张脸。
人围了过来,我也趁机逃脱,说了句“我去那边看看”,不等陆宴回话就脱了身。
北京不比上海,上海是商,北京是官,天子脚下,多多少少有点忌讳,像章文彬付雍这种大少爷,玩是玩,多少还顾忌一点影响,都低调地躲在会所里,不像上海那些,动不动就开着船上了黄浦江,直接在甲板上花天酒地热闹非凡。据说还有人把船开上公海玩的,这会所里藏龙卧虎,谁也不知道擦身而过其貌不扬的某个青年是不是就是跟章文彬一起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太子爷,用答题节目中的话说,考验知识储备的时候已经到了!据说许多外围小姐上学时英语单词都没学会几个,却硬生生练就了一手辨别低调奢侈品牌的本事,真是励志。苏迎还常常抱怨说这些爷审美堪忧,只知道睡外围,殊不知外围也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不像她们这些小明星,又想开门迎客又放不下身段,不上不下,生意惨淡。
我混在里面,因为不红,也没人认出我来,都对我彬彬有礼,连侍者也蝴蝶一般出没在我周围,搞不好是把我错认成了别人。
我尝了一下冷餐,其实我对生食向来没什么兴趣,但是这道鞑靼牛肉竟然意外地不错,选的是牛里脊肉,里面放了酸黄瓜和芥末酱,别有一番风味。这宴会应该没什么人是奔吃东西来的,所以甜品和荤菜都一起上了,舒芙蕾还带着一点余温,眼看着要瘪了,我拿了一个来吃,像是柠檬为主,葡萄柚打底,还算清新。可惜没有热茶来解腻,只有一堆酒。
我正准备找点清水来喝,重头戏就上场了。
说句实话,相比章文彬,付雍实在是潜规则界的业界良心,他家底子好,从曾祖父上就是民国名流,黄埔军校出来的军官,他爸也风流,虽然结婚也是在世家里找,但是找了个最漂亮的,他也长得不错,我一直觉得他长得过分女气,不过确实是好看,身架子也不错,有段时间他喜欢穿Dior homme系的衣服,修身衬衫西装黑风衣,骨架舒展人也消瘦,显得气质独特。这两年大概是玩到尾声了,要接班了,渐渐也正常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