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引只得俯到她耳边:“忘记告诉你了,他们也猜着我师父不愿出面,原属意由我代替我师父接下这盟主之选。”
“……”俞眉远瞪了他一眼,不作评价。
“霍大侠虽然年少有为,但还是太年轻了,不比丰昭宋家堡的宋大当家正值盛年,经验阅历都在其之上,名声赫赫,一手天火掌和斩雷十八刀,打遍丰昭无敌手。”又有人拍桌吼起,“我属意宋大当家。”
“照你这说法,青城山的九华派唐掌门与无悠岛的万花门玄苍道长,岂非更加合适?”
“我说你们也别瞎猜测了,这还得拳脚之下见真章,我赌霍引霍大侠胜!”
……
席上争论起来,谈得热火朝天,俞眉远听得认真,眼睛亮晶晶。
“出来了,向老爷子出来了。”前头忽有人喊起,让她收了心。
和众人一道站起,她放眼望去,只见眺仙阁前的石阶上已经走下数人来。当前一人是个鹤发长须的老者,身着赤红劲装,双目炯炯有神,全都老态,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手里举着宽口陶碗下了台阶,俞眉远心道这便是今日的主角向老爷子了。他身后跟着数人,其中有两人就是俞眉远第一天见到的向大小姐向观柔和假霍引。向观柔今日盛装打扮,明艳无双,假霍引站她身边,穿着宝蓝长袍,长发束髻戴冠,英俊洒脱,与向观柔倒叫一个天造地设。
除了这几人外,余下的人她都陌生。
“左边过来,第一个是九华派掌门唐奇;旁边是宋家堡当家宋鹤鸣;后面两人,左边是万花门玄苍道长,右边是鹿儿原天星宫宫主陆铭……”霍引低头到她耳边,飞快地报了一长串名字。
天色虽暗,距离虽远,但俞眉远目力极佳,便也将这些名字和人一一对上。
他接连报了六个人的名字来历,说的全是明日武林大会盟主候选人。
“……今日诸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赶至昌阳,齐聚我清晏山庄,老朽感激万分,这三碗酒,老朽先干为敬!”
向老爷子在阶前站定,先向众人敬了三碗酒。
席下诸人均道“客气”,亦举碗共饮。
这厢霍引拍拍俞眉远的肩,轻声道:“小阿远,你替我在这里盯着假霍引,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俞眉远问道。
“我去他房中探探,看是否有可疑之物。若他真是别有用心之徒,可能会带着些表明身份之物。现在宴饮正酣,清晏庄的人都在这里,他也不会回房,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也难免有个万一,所以你在这里替我盯着他。”霍引压着声道。
两人下午打探消息时已经探听到假霍引的住处,就在眺仙阁后不远的厢房里。
“好,你小心些。”她没多问就答应了。
霍引闻言轻点了下头,忽将身后椅子踢开,放开嗓门道:“这马尿灌得老子肚子胀,夫人,我去去茅房就回。”
“就怨你,喝起酒来没个节制,快些去吧。”俞眉远嗔着推了他一把。
霍引便大摇大摆地离了席,席上众人轰笑,纷纷取笑他二人恩爱,俞眉远只装作羞怯,不理众人,注意力却全都放在远处假霍引之上。
……
眺仙阁下站的几人轮番向众人敬过三碗酒后,便进了散开到了临近的几桌席上向人敬酒,四周哗声又大了些。俞眉远这桌离前面有些远,桌上的人不甘寂寞,便纷纷举着碗赶到前头敬酒。桌子空了下来,她倒更自在些。霍引去了许久都没回来,她耐着性子等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酒过三巡,前头忽然传来几声惊呼。
“抱歉抱歉!霍大侠,兄弟莽撞失礼了。”道歉声远远传来
俞眉远就见前边几人围在了假霍引身边,原来有人醉酒,将整碗酒都倒在了假霍引身上。
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不过片刻,她就见假霍引告罪离席,要往房中更衣。
霍引未归,也不知现下人在何处
一念闪过,她已悄然隐到了旁边树后,追着假霍引而去。
假霍引去的方向果然是自己的厢房。他所住的厢房是清晏山庄最好的客房,清幽雅致,只供来清晏山庄的几个贵客,并不与其他宾客同住一院。
俞眉远隐匿声息远远跟着,她不知假霍引的功力深浅,不敢冒然上前,可这么眼着,她又阻止不了他的脚步。眼见快要到他的住处,她正苦于无法拖延他的脚步,忽见着旁边一条小石路,便心生一计。
这小石路白天他们探过,通往假霍引厢房前必经的花园,小径曲折,比假霍引走的那条路要远些,但是她能绕开他。
如此想着,俞眉远倏尔掠进了小石路,将轻功催发到极致,迅速掠向花园。
……
夜色中,身材颀长的男人脚步匆匆往前行着,他一边走一边将袖袍甩起,试图将袖上的水渍甩开。
才走到花园里,旁边的茶花后不知怎地竟急步走出个人,猫似的没声息,与他迎面而来,擦臂撞过。
她被他撞得一歪,倚到了旁边树上。
“唉哟。”女子的轻呼声起。
“抱歉,你没事吧?”他忙停了脚步,问道。
俞眉远转头,见到个清俊的少年。这假霍引确实生得好,离得近些看他,反而比初时远远望去添了丝亲切。
“我没事。”她摇摇头,将目光落到地上。
“这位夫人,你怎会出现在此?”假霍引见她作妇人打扮,便问道。
“我在席上多饮了两杯酒,觉得有些发闷,便出来散散心,不知怎地就走到此处。”俞眉远虽然说着话,头却仍低低看着地面。
他听出她声音里的急切之意,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夫人可是丢了东西?”
“正是。适才我耳珰有些松,便取下准备另戴,不巧与公子一撞,便撞掉了。那是今年我生辰夫君赠我之物,我才戴这一次。夫君的情意,我丢不得。”俞眉远说话间将右耳发丝往耳后一撩。
假霍引便看到她右耳上仅存的那只耳珰,只是颗细小的珍珠耳珰,掉在这光线不清又草木繁多的花园里,当真难找。
他皱眉想了想,又见俞眉远十分着急,已经蹲在了草丛旁边寻起,便道:“都怪在下不察,害得夫人失了耳珰,真是抱歉。在下帮夫人一同找找。”
“多谢公子。”俞眉远矮身朝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