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酒冷听着雨声,一笑道,“你躺过来,我慢慢和你说。”
天还没有放晴的意思,绵延小雨从昨夜一直下到今晨。
“苏慕华...”任情儿推门进来。
陆酒冷坐在窗下喝着一碗粥,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他。
“小苏不在?”任情儿为他那双眼睛看得发毛,“那我先走了。”
陆酒冷继续喝粥。
任情儿在门外转了一圈,又退回来,站在门边看他。“啧,陆酒冷,你这样子不对啊。”
“多劳任护法动问,你若别在我眼前出现,我就什么都对了。”
任情儿听他此语,倒是踱进门来,在他面前坐下,好奇地打量着他。“今天早晨,我见苏慕华出门时倒是神清气爽得很。怎么?你们昨晚打了一架,你还...打输了?”
“他...去哪?”
“不知道,我撞见他时,他正在和唐灵说话。”
陆酒冷脸色一寒,他猛然站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喂!你去哪?”
苏慕华!
他都不打算和他计较刻在大腿上的那个印记了。
哪怕昨晚他只顾自己睡去,让他赤红了一双眼睛也没舍得碰他。
哪怕今天一大早又跑得没了踪影。
他都不该说什么碧落黄泉...
黑色水靠束起青年修长的身材,苏慕华此刻正站在黑色的礁石下,四周茫茫是沸腾的水流。他将船系在礁石旁,系紧水靠,如一条矫捷的鱼一般跳进了水中。扑面是灼热的水流,他很快下潜到水底,水底是一片丛生的礁石森林。
“便是这吧。”苏慕华辨认了片刻,手停留在一处礁石上,水流常年冲刷的礁石有几分圆润,与长满贝壳砂砾的别处明显不同。
机关转动间,礁石仿佛张大嘴的怪兽,将他的身影吞没。
眼前尚有微光,苏慕华看清此刻身处的是一处甬道,甬道两侧为规整的石头垒成。
光自甬道的尽头而来,昏黄的光映着青色的石壁,入眼诡异得让人心生不祥之感。
苏慕华手中摸出一个折扇,提起戒备向着甬道的深处而去。甬道并不长,不过数十步他便站在了一处拱门外。拱门半开着,为沉重的青铜所铸,苏慕华扶着碗口大的门钉,仰头看去。火焰一般的莲花纹绘在门的两侧,一直蔓延到顶部。
拱门内亮着灯,眼前是一尊巨大的塑像,那尊塑像极为诡异,一半是慈眉善目的佛,一半是面目狰狞的鬼。雕就一个仰首的姿势。苏慕华的目光顺着塑像的视线看去,青色的石壁上刻着数个梵文,竟是:“莲花现,诸佛哀。莲心苦,万鬼哭”。
塑像的前方放着两个铜铸的灯人,苏慕华识得这灯是帝王陵墓中常用的长明灯模样。
他久在江湖,于危险何等天生的敏锐。心念刹那电转,手中折扇激射出一道星芒,那星芒带着一条细韧的丝线,夺得一声钉上石壁。这丝线竟是刀砍难断的牵情丝,转瞬之间,苏慕华借着丝线一荡之力已经闪出铜门。
一道黑魆魆的身影猝不及防,正探了个头,见他追了出来,忙转身向暗中遁去。
苏慕华岂能容他走脱,紧紧追了下去。
那道黑影似极熟悉这里的地形,三拐两拐闪入了第二处地宫。苏慕华并不犹豫,跟了过去,然而迎面的金光让他晃了一下眼。
便在这一分神之间,眼前便已失去了黑色的踪影。
苏慕华一路见这个地方,青铜为门只能向内开,甬道上夯土厚实,再见那神秘塑像前的铜铸灯人,心中已在猜测。
此刻见这处青铜门上门钉为九五之数,心道莫非这竟是一处帝王陵墓。
只是阴宅风水生气遇水而止,这座坟四面为水所淹没,生气不外泄,难道葬的是什么极凶之物。
此处地宫比方才那处更大,点着四处铜铸灯人,墙上金光耀眼。苏慕华一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那墙上所铸竟是楞严经的经文。
只是这部楞严经与他们所修习的方法不同,所授之法是先堕五阴魔境,再习六十位修证。
金砖雕就的墙壁之前,垂手而立六十位石人,神情有喜有悲,有哭有笑,真是诸般万象。
就在他回首的这一瞬,耳畔传来咔嚓的机簧声响,六十石人眼中紫色的流光闪过,仿佛睁开了眼一般。
苏慕华手中折扇展开,已护了周身,目中微带傲然笑意。
密云低垂,雨仍未止。
长着白色芦苇的岸边,陆酒冷站在船上,手中撑起长篙。
任情儿撑了一把纸伞站在岸边,“听唐灵说那地方水和滚水似的,你只有普通的船只,太过凶险。”
“我知道。”陆酒冷笑道,“所以此行我一人即可,你们留在此处等我。”
任情儿急道,“陆酒冷,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的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自然之力。”
“让他去吧。”赵云剑握住了任情儿的手,看着陆酒冷道,“陆兄,我想起有一坛十年前埋下的杜康酒,若你和苏兄三日内回来,我就等你们回来饮。若你们三日内不回来,我和情儿便带了那坛酒去寻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镜中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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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酒冷脸上方露了个英朗的笑容,很快又皱了眉道,“喝酒自然是好,但我又实在不敢让小苏与任情儿多见几次。”
赵云剑听他说得古怪,待要问上几句,却见陆酒冷划起竹排,已经离了岸。正一头雾水,只得转向任情儿,道,“情儿,陆酒冷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