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然而不待他说完,破空之声已自身后袭来!
关山身体微微一震。
“得罪了!”元晓安再次高喝,双眼暴突,面如冰雪,手中六枚钢针已然一同射向关山,与原本跌落于地的钢针一起,前后共计十二枚钢针,仿似被一条无形的丝线串在一起般绕着关山团团一圈,将关山紧紧圈在里面!
关山冷目沉沉,一股灵气御于周身,大氅微微鼓动,袍襟飘展啪啪作响,针阵被逼迫得扩成两倍,针尖剧烈的抖动。
“你想做什么?还不放手?!”关山冷喝,紧紧盯着元晓安越来越苍白的脸。
“还……还给我!!”元晓安两指遥遥御针,牙关紧咬,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额头滚滚而下。
关山身后的晓宁开始渐渐不安起来,起初只是瑟瑟的抖了抖,但是渐渐的,它开始抽搐,枝条狂乱的摆动,在关山的手腕上留下一条条淡淡的红痕。
“这么做的后果你应该清楚,借尸还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就这么轻薄生命吗?”关山无视晓宁的挑衅,冷冷的责问道。
“我……知道,”元晓安御针的右手已然微微抖动,他抬起左手将将的支撑着,眼睛紧紧盯着被针阵圈住的关山:“你只要微微用力,阵便……会破掉,过分汹涌的力量……便会加倍反噬,但,在米帅他们没回来之前,种子不能交给你!”
这少年的眼神中无悔,无怨,只有对于那荒谬行为满满的坚定。
关山的心不由得猛的一颤,似乎有什么,狠狠的打中了他的心,酸涩异常。
他缓缓伸出放在身后的手臂,晓宁紧紧勒着他的手腕,原本刚刚长出的嫩叶被它自己揉烂了好几处,在关山的手腕上留下星星绿痕。
关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忍不住苦笑:“行了,还你,还不收手。”
这句话犹如一句赦免,元晓安高度紧绷的精神蓦地松弛下来,钢针丁零当啷的摔在了地上。
书中那句话又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修身之机常有,故需徐徐而图之,过者,自承其爆经断脉之苦;然胜而纳其力者,非凡也,鲜尔。”
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痛,元晓安不可自抑的抽搐起来,他原本还有别的方式说服关山还回晓宁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关山捧着花盆冷漠的欲绕过自己的那一刻,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打败他!夺回来!
而此时,仅仅承受着自己那汹涌回潮的力量,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周身都在发涨,鼓动着的冰冷的灵气流窜全身,他觉得整个自己都已然僵木,下一秒仿佛就要爆炸!
——“你太弱了。”
——“没有人会一直帮你的。”
是谁?!
是了,是关山,又是他的声音!
——“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是的,不会,不会!
他还不能结束,不能就这么结束!
他牢牢的抓住这个念头,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念头仿似一只手,奋力的扯拽着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灵气源头,灵脉被这股力量不断的挤压冲撞,纤细的脉路被艰难的撑开,豁然开朗!
关山眼见着少年不断的抽搐抖动,刚欲上前帮助他稳住灵力,然而下一秒少年的状态却让他惊得顿住了脚步。
元晓安就那样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双手紧紧的抱住头贴压着胸腹,一动不动,周身笼罩的灵气如重云般翻涌鼓动,渐渐的汇入身体。
竟将在打斗中过分激发出来的灵力稳定的吸收了吗?
所能感受到的灵力正在慢慢的稳定柔和,不再似刚刚的激荡,关山冷冷的看着眼前渐渐挺直身子已然入定的少年,转身坐到游廊边,靠着廊柱闭目养神起来。
放到地上的晓宁不安的颤了颤,关山闭着眼,喃喃道:“不必担心,你选的人,看来还不错。”他这么说着,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晓宁更加不安的颤了颤。
天色整整阴了一天,当夜幕降临,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元晓安缓缓的睁开了眼。
体内所能感受到的灵脉比以往拓宽了许多,他抬手虚晃,几枚跌落于地的钢针瞬间飞起,在半空中绕成一圈,元晓安心下暗喜,灵力用起来顺手了好多!
他双指御针,几枚钢针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
“灵脉初拓,还是不要过分用力的好。”关山凉凉的声音传来。
元晓安吓一跳,刚刚太过专注,天又黑了,竟没发现关山还在旁边。
他赶紧将钢针收回,循声看去,关山已然拍了拍衣襟站起来:“下次想要找人陪练最好提前说一声。”说着看都不看脚边的花盆,转身进了屋。
这是一直陪了他一天吗?元晓安呆呆的看着已然关上的房门,早前关山冷冷的责备声仿佛又出现在耳边,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逞强斗狠吧,知道自己不会被趁虚而入,不会被伤害。
这么想着,心中便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他转动轮椅来到花盆前,弯腰将晓宁抱起。
经过早上的一番折腾,晓宁如今又长了些,主干渐渐粗壮,并抽出了更多的枝条。
“对不起今天让你受惊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晓宁微微摇了摇表示知道,又呆呆的不动了。
累坏了吧,元晓安抬手轻轻抚了抚。
现在想想白天一定是魔障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出手,幸好关山没有还手…….元晓安抬头看向正房,屋内烛光如豆孤影盈窗。
私下里他曾经问过汪伯关于关山的事,但汪伯也不清楚关山是怎么知道种子的秘密的。以汪伯那么糊涂的性格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关山早晨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他要种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能让晓宁成长的人是自己,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一些值得去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应该去做的事,那时候,自己会不会把晓宁让给他?
元晓安捏了捏自己的腿,虽然如今已然可以御车而行,但那又如何能跟自由行走的感觉相比。
关山啊关山,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坦诚告诉了我原因…….
游廊外的雪扑梭梭的下着,他看向寒窗上那抹孤独的剪影,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