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司月的话让杨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杨家看似很多的劳力,可真正干活的好手也就几个男人,杨双吉,杨天山和杨天河,老三杨天江不是不能干,而是能偷懒就偷懒的主。
今年杨家要收小麦有将近二十亩,若少了杨天河这个劳力,他原本该做的活就会分摊在他们的头上,于是,几个女人都叫了起来,以小周氏和陈氏声音最为响亮。
“四弟妹,你可别想骗我,四弟哪有你说的那么较弱,身体虚,我可不相信,再说,农村里的汉子哪一个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杨天江说完这话又有一副我很了解的模样看着杨天河,“四弟,这个招数我前几年就使用过了,你如今再用,已经不灵了。”
“老四,你果然被带坏了,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周氏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
杨天河看着爹娘兄弟这些血脉相连的亲人没一个相信自己的,苦着脸对着杨双吉说道:“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杨双吉沉默不语,无动于衷地看着杨天河眼里的痛楚,他是想相信杨天河的,可想着老四刚刚被司月使唤着做这做那时的欢快表情,他就说服不了自己,再说比起干农活,会耍心机会偷懒的老四更让他伤心。
“司月,把大夫写的单子给爹看吧。”杨天河沉着声音,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本他还有些犹豫的,如今家里人的表情倒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你等下,”司月转身就要去拿,结果被杨天江给阻止了,“可别,我可记得大夫看病一般只开药方,怎么着,还有大夫会将病情写下来吗?”
杨天河看着这一群自家人,三哥是什么心思,他如何不了解,原本还庆幸司月让大夫将病情写下来,可如今看着,他们即使将那老大夫带到他们面前,这些人恐怕也认为是他们夫妻两个随便在外面找来的老骗子,他既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为了偷懒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说什么都无用。
“算了,司月,我们走吧,”杨天河开口说道:“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就是事实。”
这一次上街,依旧是去王猛家借了牛车,要买的东西司月早已经记在心里,所以,速度倒是比昨日要快一些,不过,讲价的依旧是杨天河。
“司月,去书店做什么?”等东西都买好之后,看着司月往书店里冲,连忙拉住,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的废话吗?进书店当然是买书了,”司月开口说道:“杨天河,你不会从来就没有打算让小宝读书吧?”
看着司月瞪大的眼睛,杨天河连忙说道:“怎么可能,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递给司月,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杨天河欠司月银子三两,日期,作何用的都写得明明白白,加上杨天河的签名和手印。
司月毫不犹豫地接过,揣在怀里,“既然已经欠了,再多欠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让你耽搁小宝的前程。”
一听这话,杨天河还能说什么,不过进入书店之后,饶是有心里准备的司月也被这价格吓了一跳,三本启蒙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要六两银子,一本二两。
更别说司月仔细挑选出来介绍她所在国家的风土人情,社会风俗以及法律有关的书籍,厚厚的三本书一本就要十两银子。
再看笔墨纸砚,差的就不说了,在司月眼里就跟草纸没什么差别,还怎么写字,纸张挑选的是好的,不过,砚台和毛笔司月看了一眼那上等的价格,立刻就把脖子缩了回去,最便宜的也上了一百两,那就选中等的,她能接受的。
等到将所有的都挑齐之后,杨天河可以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司月,司月地轻声叫了好几回,没办法,书店可不比其他的地方,在杨天河的眼里,这里是充满了文化知识和高尚气息的地方,哪里能够大声喧哗。
“多少钱?”司月将要卖的东西放在门口的柜台之上,刚才对于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有抬的小厮惊讶地看着司月,指着一对东西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都要买?”
“你说呢?”司月挑眉。
“稍等,”恢复正常的小厮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司月一家三口好几眼,动作倒是专业迅速地将价格算了出来,“一共是八十七两。”
“给,”司月从袖口里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心中叹气,一会去买绣架,绣线和绣布,怎么说也是两百两的东西,同样要买好的,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读得起书的,哎,该工作了。
回去的路上,杨天河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司月,你那银子真的是司大叔他们留给你的?”
“不是,我自己挣的,”司月看杨天河还要问,一瞪眼,“问那么多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想说,”杨天河笑了笑,“今年你们家的四亩田地都种的小麦,你打算怎么收?”
“农活我可不会干,干不了,也不愿意干,当然是花钱请人了,”司月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就皱起眉头,“你说四亩田地里种的都是小麦。”
“是啊,本来有两亩田是该种水稻的,可惜了。”杨天河的声音越来越像,司月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不是司忠夫妻不想中水稻,而是陈氏的上吊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直到司月不会种田,所以才想着能多留一些东西就多留一些,因此,才会全部种上小麦,让司月出嫁后不久又能有一笔收入。
除了用心良苦,司月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司家夫妇,这样的恩德太厚重,若他们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肯定会喘不过气来。
“小宝啊!”司月摸着杨兴宝的头,“以后可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恩,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用心的。”杨兴宝笑着说道,家里有三个能够读书的堂兄,杨兴宝心里就羡慕得不行,娘亲可真好,她一回来,小宝的心愿全都能实现。
司月笑着不语,她承认让小宝读书有其他许多的外在原因在里面,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压过杨天赐那个贱男人,切,以为自己是个秀才就了不起啊,在家里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看着就讨厌,虽然用这个办法见效有些慢,可一想到小宝以后的成就比杨天赐高,她想效果肯定是杠杠的。
与杨家的那一群人,算不上是仇人,却也可以说是敌人,只要对方不高兴,她就开心,再说,她司月从来就不却耐性,没有什么比夺取敌人最在意的东西更能打击敌人的了。
看着杨天河和杨兴宝,司月勾出一抹笑容,掩饰着眼里的狡黠,还有什么比看着敌人后悔莫及痛苦不堪的模样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她不急,慢慢来才有意思,也才有成就感。
只是司月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她拿起那三本书之前,等到一页页翻开大齐这个变态的社会,她眼里冒着的火焰恨不得能见手中的书烧毁,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文治武功,天下太平,繁荣昌盛。
很好,这些都很好,可为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东西都写进了法律,违反三纲五常的男子按情节轻重下大狱,甚至有判处死刑的,而违反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女子就更严重,根本就可以不经过官府,宗族自行处置,打板子,浸猪笼,沉塘这些写得明明确确。
儿子病重,家里没钱,不愿成为拖累,悄悄离去,生死听天由命,这是儿子孝顺,会赞扬家族教导有方。
父亲病重,家里没钱,不愿成为拖累,悄悄离去,这是后辈逆天而行,该遭天打雷劈,在道德的教育之后,还有经过官府判刑,司月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翻书的手都在颤抖,尼玛,这还能不能让她在古代好好地活了?
☆、第30章
深呼吸,再用力地深呼吸,司月努力平静心情,黑着脸忍着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逼着自己看着书本上的一字一句,每相隔一段时间,手就不自觉地颤抖。
一个下午,她就已经将一本大齐律法的书翻了将近一半,结合实际情况,划出重点,整理出条条框框,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得出结论,这到底是个怎样一个令女人绝望的社会。
有皇权,有父权,有夫权,老天爷,为什么没有女权?三纲,女人是最低的那一等,三从四德,简直就是为了压迫折磨女人而存在,她尊敬的伟人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这样设置真的没有问题吗?
司月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凌乱风魔了,想着她之前的行为,是何等的运气碰上的是杨天河这样的男人,又是何等的巧合她才能没将自己作死,否则的话,出嫁从夫,套用一句经典的话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夫要妻死,妻也是不得不死。
男人三妻四妾是能力出众福气的表现,女人的清白若是被毁,若是自愿的话,行,等待你的不是骑木驴就是沉塘,若是被强迫的,女人,你就应该有自觉,上吊,跳河,喝农药随便你选择死法,否则,就一句,带着如此肮脏的身体你还怎么有脸苟活在这个世上。
丈夫对妻子家暴那是管教妻子,理所应当,妻子若对丈夫动手则就是大逆不道,若是丈夫追究,弄死妻子也不用负责,得,司月看着自己的右手掌,那次她打得好像还挺狠的,幸好杨天河没往那方面想,否则很有可能已经死掉了,这时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丈夫是妻子的天,丈夫若先死,妻子必须守寡三年方可另嫁,能带走的也只有她的嫁妆,若是丈夫留有儿子,那么就必须一辈子替丈夫守寡,教养儿子,至于妻子死了,就跟衣服坏了再换一个一样,再娶一个就是了。
七出之条更是悬挂在妇女头上的一把利剑,被休的妇人就如同无根的野鬼,任何人都可以上前踩一脚,吐唾沫,至于和离,司月觉得之前的她怎么会那么天真,就她从书上推断,和离一事恐怕只适用于妻子娘家势力强大,丈夫或他的家族迫于无奈才会写下和离书,毕竟休书对丈夫和他的家族名声是没有影响的,和离则不一样,硬要说的话,还是对丈夫的名声影响更大一些。
杨天河可真是蠢,不过,此时司月听感谢他的愚蠢,而现在,她也多少明白当初自己让杨天河写休书时杨家人那一个个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