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诚放完水后,裤腰带都没有系好,裤子一直在往下掉。
赵成义索性都给他脱了,想要直接把他往被子里塞。四郎走到门边时,赵成义已经把祁明诚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了。屋子里没有点蜡烛,只靠着过道中的大蜡烛照明。四郎一靠近,他的后背把蜡烛挡住了,屋子里立刻黑了不少。赵成义赶紧用被子把祁明诚裹了,看向四郎问:“要我陪你上茅厕?”
四郎发现自己果真是多余的,问:“……大哥烧了热水,二哥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洗个澡?”
赵成义点了下头,说:“行。我先去陪娘坐一会儿。”现在让赵老太太去睡觉,她肯定是睡不着的了。于是,赵成义打算一边吃东西,一边陪母亲聊聊天,然后等到消了食,他再去痛痛快快洗个澡。
祁明诚小声地嘟囔了句什么。赵成义仿佛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低头朝祁明诚看去,然而蜡烛把四郎的影子无限放大,整个屋子都仿佛被笼罩在四郎的阴影中。赵成义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成义又抬头看向了四郎。
四郎自觉地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茅厕了,现在就去。”
祁明诚只眯瞪了一会儿就醒了。他其实是冻醒的。他之前就在院子里吹了风,被子里又特别冷。当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且裤子都被脱掉了以后,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如果是大郎他们把他送到床上来的,他们绝对不会给他脱得这么干净,怎么也要再给他留一条长裤吧?难道说……难道说……
祁明诚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难道说我晕乎乎地跑去撒尿时,把自己的裤子都尿湿了?”
祁明诚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喝醉酒后确实容易失去准头,不过祁明诚宁可相信是赵成义赶回来帮他脱光了裤子,他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竟然在赵家三位兄弟面前丢面子了。
咦?
祁明诚飞快地找了一条棉裤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只像踩着拖鞋似的就往屋子门口冲去。走廊中似乎有人正朝祁明诚走过来。祁明诚的心情变得很激动,这个人会是赵成义吗?
四郎端着一杯温水走到了祁明诚面前,说:“明诚哥醒了?我给你端了茶水来。”喝醉了酒的人容易觉得渴。赵成义虽然正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吃着饭,但又担心祁明诚不舒服,就把四郎打发过来了。
“……是你啊?”祁明诚有些失望地说。
四郎把水递给了祁明诚。
祁明诚确实觉得口干,就接过温水喝了一口。他在这一点点时间里已经把心情调整过来了,正要对四郎说谢谢,就听见四郎说:“对了,我二哥回来了,明诚哥你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在娘那屋里。”
祁明诚被呛到了,一口水全喷在了四郎的胸口。
四郎:“……”早知道就应该让二哥自己来给他媳妇送水的!
祁明诚把剩下的半杯水往四郎手里一塞,说:“我去找你二哥!你早点休息吧!别睡得太晚啊!”
四郎没拉住祁明诚,一句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完:“明诚哥……”
哥喂,你忘了除夕是要守岁了的吗?你这句关心太敷衍了啊!这大过年的,敢不敢给我多一点爱?
☆、第一百二十章
赵成义归来后,赵家就计划着要办喜事了。
因为赵成义的假期并不是很多,他大约只能在家里留到元宵,因此他和祁明诚的亲事在时间上就有些赶。好在家里的女人多,而且各个都很能干,于是都不需要赵成义和祁明诚两人亲自做什么,她们就把各种大事小事都做好了。祁明诚暗中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年代结次婚是一件相当繁琐的事情。
祁明诚这边,除了出嫁的姐姐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所以,他这边是由吴顺和祁大娘子帮他操持的。不过,祁大娘子马上就要生了,预产期正好也在这几天中,祁明诚不敢让孕妇劳累。吴顺也心疼妻子,就让她在家里待着,还给她雇了个老婆子伺候。于是真正能帮祁明诚操持的人就只有吴顺了。
因成亲的双方都是男人,户籍可以迁,也可以不迁,而如果不迁的话,就无所谓娶嫁了,因此其实婚礼的过程已经简化不少了。不过,祁明诚还是觉得累,哪怕采买东西等事情不用他自己去做,可是细节上还是要跟进的吧?他偷偷对吴顺吐槽说:“还好我只打算成一次亲……累也就累这么一次。”
“不然呢?谁不是只成一次亲?”吴顺觉得祁明诚都累糊涂了。
“哈哈,说的是!”
“累是累了点,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吧?我娶你大姐那会儿,那时还住在村子里,买东西需要特意跑到镇上来。我那时也不太懂,只在大面上把东西备齐了。有人提醒我说,缺了这个,我就立刻往镇上跑;刚回到家,又有个人对我说缺了那个……我记得,在某一天中,我足足往镇上跑了三次!”
祁明诚对着吴顺比了个大拇指。
吴顺笑着说:“而且,累也有累的好处,知道娶个媳妇不容易了,不是更要疼媳妇一点了?”
“你这都是哪里来的道理?”祁明诚问。
吴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了。对了,你和赵家那位都悠着点啊。婚期就在这几天了,别剩下这最后几天熬不住了。你呢,不许再往赵家跑了。赵家那位也不许翻墙来这边了。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特意借了条狗,狗窝就搭在墙根处,他只要一来,这狗保管咬他!”
“姐夫!我和成义知道分寸的!我肯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家里。我们又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小年轻了。”祁明诚本来就没打算要破坏婚俗,他相信赵成义也是一样的,所以吴顺没必要防得这么严。
吴顺摇摇头说:“我们都不放心……你们两个太黏糊了,还是弄条狗保险一点。”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祁明诚问。
“赵家小四啊!这借狗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吴顺想也不想就把赵家四郎给出卖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祁明诚和赵成义两个人是有分寸的。但为何他们还是去借了一条狗来?无非就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嘲笑”祁明诚和赵成义一辈子而已。往后多少年,他们每一年都能把这个事情拎出来打趣,只用说:“哟,你们那时难舍难分的呀,在你们成亲时,还得派条狗去拦着你们相会呢!”
明明祁明诚和赵成义是无辜的,但这狗一出现,他们就算是无辜也变成不无辜了。
“四郎!”祁明诚笑着骂了一句,觉得以前真是小看他了。到底是读书人,即使以前表现得那么纯良,该“坏”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坏主意的啊!四郎这肯定是在报除夕之夜祁明诚喷了他一身水的仇吧?
吴顺也明白这里面的勾勾绕绕,却还是配合着四郎“坑”了祁明诚一次。
“谁叫你平时总拿三郎、四郎打趣?这回喜事临到了你的头上,还不许他们打趣回来了?”吴顺非常诚恳地说,“你呢,先别急着‘报复’回来了,成亲时可是要吃酒席的,小心他们拿酒拼命灌你们!”
“不怕!反正成义能喝!”祁明诚颇为自豪地说。虽然这种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可自豪的。
吴顺给了祁明诚一个“你还太年轻了”的眼神,摇着头说:“再能喝也是有量的。万一喝醉了怎么办?那可是你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啊!你就打算在洞房花烛夜里伺候一个酒鬼?这就没意思了啊!”
祁明诚接受了吴顺的提醒,决定在当天的酒里面都掺上白开水,多掺一点!
其实此时有正月里成婚不吉利的说法。不过,赵成义那边的时间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了,他过了元宵就该离开了,于是只能选择在正月成亲。否则,难道他们又要为了一个“不吉利”而拖上好几年吗?
赵老太太就是赵家的定海神针,她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看着家里的诸多小辈,说:“都说正月成婚不吉利,这原因有三。其一是正月结亲抬头红,此谓太岁压头不利子孙。但老二和明诚都是男儿,他们既然想要安安心心地守在一起过日子,原就不会有各自亲生的孩子,这一点就没什么妨碍了。”
赵成义和祁明诚肯定都不会再去找女人生孩子了啊!他们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赵老太太继续用一种不急不缓的声音说:“其二是正月鬼门开,有很多结冥亲的都选择在正月里办喜事,这容易被冲撞。不过,老二和明诚之间原就是因冥亲结缘的,因此也无惧什么。其三是正月正月娶媳妇主妨公婆。我今天就把话摆在这里了,明诚妨不到我。要不是明诚,只怕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老二迟迟没有落定,我心里就一刻都不踏实。只有见着老二和明诚好了,我才会觉得好了。”
因为老太太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于是大家就欢欢喜喜地把婚期定在了正月初十这一日。